第二十章 蹦蹦跳跳两混球
楼道里，顾婉深吸了口气。 看着姜羽手上的打火机，她大概明白刚才那白影身上的白色烈焰是怎么回事了。 浓郁的黑暗来势汹涌，退散也很迅速，但说不好它何时又会卷土重来。手机上的电筒光终于穿透黑暗，恢复了它该有的亮度，眼前影影绰绰地也能勉强看见脚下的台阶了。 顾婉没心情，也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去验证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她一边忙去扶杨雯雪起身，一边大声地催促着陈明几人： “快起来，我们走！” 跌坐在台阶上的几人直到听见顾婉的这声喊后，方才如梦初醒似的纷纷尖叫着摸黑往楼下奔去。 短短几十个台阶，他们却跑得格外拼命。 当顾婉挡在身前的那只手终于触碰到一块冰凉的铁皮时，她不假思索地便用力一推，结果竟没有将门推动。 微微一愣后，顾婉才反应过来。她又忙借着手里的电筒光，迅速找到了门把手，然后一拧一拉，这才拉开了厚重的安全门。 明亮的光线似潮水般肆无忌惮地汹涌进了漆黑的楼道里，二层楼道间那团常年盘踞的黑暗便似被潮水冲散的一滩墨迹般，一丝一丝地朝着楼道上方退去。 尽管涌进楼道里的光线照亮不了更远的地方便会立刻暗淡，却也逐渐照亮了楼道口的场景。 步梯下的三角空间里，吴姐死不瞑目的苍白人脸无力地搭在了一个台阶的栏杆外沿上。她一头齐耳的短发凌乱地遮在额前，挡住了她一双灰白无神的眼睛。她姿态扭曲地斜靠着台阶，仿佛一只形态奇特的异类正匍匐在黑暗里伺机而动…… 台阶上的尖角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太阳xue里，浓稠的血液流淌而下。那凄凉可怖的模样叫面对着她，背抵着门的顾婉都不忍多看一眼。 几张仓皇无措的面孔迅速地掠过顾婉眼前。陈明、杨雯雪、小磊和王哥，四人纷纷以极速冲出了楼梯间。 “嘭——咚——” 正待顾婉也要抽身而退时，忽听门外传来两声闷响， 顾婉收回盯着吴姐尸体看的视线，扭头看向门外。却见第一个冲出楼道的陈明迎面撞上了一个身穿灰马甲的年轻小伙。接着，跑在陈明身后的三人因收势不及，又接连撞上了门外的相撞的两人！ 几道身影霎时间摔作了一团，“哎哟哎哟”的痛呼惨叫声立时响彻了门外的过道。 过道连接着一楼大厅和货运侧门，光线还算明亮。但此时，安全通道外原本宽敞的过道却被或坐或跪，或趴或躺的五个身影挤得满满当当的来，根本就没有后来人的立足之地。 好在姜羽不疾不徐地走下来后，从容地在门口刹住了脚。甚至她的位置就在楼道下方的三角区域，刚好体贴地挡在了顾婉和吴姐的尸体中间。 杨雯雪现在的状态可要比刚开始经历变故时镇定太多了！她想爬起身，但双手撑着地面借力时才发现，手掌摸到的竟是一片粘腻。 也不待她看清手底下究竟是什么东西，那后脑勺抵着墙面仰躺在地上的年轻小伙却突然伸手猛力一推。 小伙身前，还未来得及爬起身的陈明被他这猝不及防地一推之下，再次跌向了一边，连带着陈明身后刚爬起身的杨雯雪也跟着再次摔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两道“轰隆隆”的重物滚动声忽然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不明就里的几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望向声源处。年轻小伙却趁此时机不声不响地爬起身，然后径直便往楼道里冲去。 “轰隆隆”的滚动声越来越响，过道口已可见一团巨大的灰色阴影正在迅速逼近。 “快回来！” 顾婉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雯雪强忍着恐惧爬起了身，正待她要俯身去拉陈明三人时，却见三人神色具是一变。他们的眸中还倒映着走廊尽头的景象：那里，刚刚滚过去了两个巨大的阴影…… 此时，已经冲进了楼道里的年轻小伙正面对着楼道上方的浓黑踟蹰不前。不想转眼便瞧见了楼梯口趴伏着的吴姐尸体，他一惊之下小退了半步，却不知是出于什么顾虑，年轻小伙竟硬生生地憋回了他一声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 忽有一道闪电在顾婉脑海中炸响，骇得她赶忙伸头看了一样走廊尽头。 石球“轰隆隆”地再次滚过了走道口，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就像是两个正在巡视领地的瞎子！附着在石球上的血rou随着石球的滚动不时地掉落下来几块。 那些血rou‘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又被石球碾了过去。最后，这些血rou被碾成了模糊的一片鲜红，又粘在石球表面上，随着石球滚走了。 看着只觉刺目又恶心！ 顾婉整张脸都皱了一下，愣了两秒后她才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挥了挥，倒是成功吸引了杨雯雪的注意力。 见杨雯雪看过来，顾婉赶紧招手示意她：先撤回来！一边招手，她还一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杨雯雪看罢，当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她轻轻地拍了拍陈明和小磊的肩膀，一边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先撤回楼道里，一边又如法炮制地想去提醒王哥也赶紧撤回楼道，不想，情绪忽然有些失控的王哥却被杨雯雪拍他的这一下惊得失声尖叫了起来。 “啊！” 尖叫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异常刺耳。 走廊尽头，“轰隆隆”滚过转角的两颗石球明显停顿了一下。转瞬，石球便似两只兴高采烈的兔子般蹦蹦跳跳地直往楼道口而来。 眼看两颗石球交叉跳跃着，一次比一次蹦得高，好像每蹦一下都势要冲破墙顶，直飞天际般。但每当石球无限接近墙顶时，它们又会猛地落下，一次比一次落得急，好像每一次落下，都势要凿穿地板，深入地心似的。 地板被石球砸出了无数深深浅浅的坑洞。那坑洞密密麻麻地铺在石球跳过的路径上，一块块碎裂成蛛网般的地砖周围，一滩滩被震散的鲜红rou泥被溅得到处都是。 浓烈的血腥气混着乱七八糟的污秽物合成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刺鼻味道。这股味道裹在从走道口吹向侧门的穿堂风中，熏得人睁不开眼。 “快跑！” 这一次，不等顾婉出声提醒，杨雯雪已经先喊出声了。 喊完‘快跑’后，杨雯雪只觉腿也不软了，身体也不抖了。她迅速地迈开脚步，第一时间就退回到了楼梯间。 陈明反应也不慢。 其实，当王哥抓着他的衣领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的时候，他没有告诉大家的真相便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灾变了。只是他上次经历灾变时，情况远没有这次惨烈而已！ 所以陈明紧跟着杨雯雪也跑回了楼道里。 但他转过身来时，却见刚站起来的王哥扭头要往侧门跑。陈明懵了一瞬，但他的手却远比想法快地一把扯住了王哥宽大的西服，又将人给拽回了楼梯间。 就耽误了这一下的功夫，陈明转眼却见，站得离楼道口稍远点的小磊竟一个箭步朝着石球蹦来的方向冲了出去。 见到他如此大胆的举动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大家以为小磊一定会被石球砸扁的时候，他竟机敏地抓住了两颗石球分别砸向地面的那点时差，几个闪避间就成功躲过了石球的阻碍，当真是险之又险却又毫发无伤地跑去了一楼大厅。 此时的大厅中，已满地狼籍。 大厅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摔落在了地上，周围散落一地的都是血色斑驳的小水晶。 靠窗的等候区里挤满了一个个浑身长着锐利冰刺的人形冰雕。满地破碎的玻璃渣子混着一颗颗色彩奇丽的紫色冰雹耀耀生辉。 这还是初见到人形冰雕的小磊脚步不由一顿。 不仅是等候区，大厅门口还有三两个做奔跑状的人形刺猬。血泪都被冰封在了他们的脸上，痛苦与恐惧的神态就那样被他们无声地传递了出来。 而大厅外更远一点的地方，却被一片白茫茫的浓雾笼罩着。小磊看不清那雾中景象，也不愿猜测那雾中惨况。 “咔！” 就在小磊还犹豫不定是退是跑的时候，忽听‘咔’的一声异响。 小磊愕然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竟无意中踩到了一颗斑驳的血色水晶。 “哒、哒、哒……嘭、嘭——” 仿佛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地面上无数血色斑驳的小水晶突然像是酒后狂欢的小人儿般在大厅中兴奋地跳动起来，又像是谁家小孩手里的玻璃弹珠突然洒落在了地上的密集弹跳声中，好像还夹杂着石球闻声而动的蹦蹦跳跳声，全都响作了一片。 小磊的神情突然变得惊恐。这一刻，他好像有点后悔。他不应该仗着身手敏捷就独自跑出来的，他也不应该嫌弃楼道口的那些人都是累赘！现在他想往出口跑，无数跳动的水晶却阻断了他的去路。 一颗颗血色斑驳的水晶交替穿梭在小磊身边。很快，他的脸就被水晶上的尖锐棱角划烂了，他的脖子上也被划出了伤口，手臂上更是鲜血淋漓的。 这一刻，他浑身是伤的模样，看着比血淋淋的顾婉可要严重得多！ 小磊只好咬紧牙关，忍着痛往出口挪去。 跳动的水晶封锁了他的视线，叫小磊一时都看不清，究竟是先从浓雾里走出了一道颀长的身影，还是脑后的重击将他先推进了浓雾里的这道身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