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明就里的灾民
所以，为什么要恭喜他？他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值得恭喜的？ 为什么说他可能不会死于病痛的折磨了？难道他肝癌晚期了还有救？ 还有，什么叫做他被污染了？什么又是新人类？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王哥被人带去另一间帐篷的时候还在发懵。 他的脑子里是铺天盖地的疑问，以至于他根本没听见，身后那个说话直来直去的女人和她身边的几个检测员正旁若无人的讨论声。 “冉姐，刚刚那个大哥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没听说进化成新人类还带治疗癌症的福利呀？” 秦冉又坐回原位道：“这样的个例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我听生物实验室的姐妹说，第六区也曾出现过一个类似的案例。” “一名脑癌患者在被灾变物质侵袭污染后，癌细胞都结晶化了，之后再没出现过转移或扩散的情况！” “据说，病人的病情到现在都还保持着非常稳定的状态。而且他的大脑因为受到了进化能量的二次开发，智商远高于常人。目前，这名被观察对象已经是生物实验室的一名优秀研究员了！” “还有这样的事？难道刚才那位大哥也是……” “嗯，癌细胞结晶化！” “那岂不是说，进化能量可以治疗癌症了？” “没那么简单吧？” 秦冉刚要解释，她的小助理已经反驳出声了。 “没听冉姐说，那只是个例吗？” 秦冉点了点头，难得好脾气道：“应该是有什么偶发性条件的。听我那姐妹说，还有一些癌症患者在受到灾变物质污染后，进化方向出现了畸形变异的情况。总之，利用进化能量治疗癌症的方法目前还只处于设想阶段，并不具备实验条件。” 闻言，大家伙儿纷纷表示了可惜。 这时，又有灾民走进了帐篷准备接受检验。 秦冉几人便立刻停止了讨论，又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而此时，停放在广场边缘，准备开往江东区的运输车才终于等到了满员。 车子轰隆隆的启动声中，顾婉最后看了眼广场上成片的白色帐篷，还是没能如愿寻到那抹玲珑娇小的身影。 体检后，没被灾变物质污染的人，都已坐上了即将开往各城区的军用大卡。那剩下的，便是已经确认被污染的人了。 顾婉还记得她第二次经历灾变时，与她生死与共的那个小伙伴就是在做完体检后，与她彻底失联的。 直到她上次经历灾变时，才与已经是救援兵的小伙伴不期而遇…… 上次重逢直接引发了顾婉的思考。看似没有必要的体检，体检后失联的伙伴，失联伙伴成了救援兵，救援兵总是冲锋在抗灾抢险的第一线。 每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环节，其背后似乎都串联着同一个真相。 不论是杨雯雪还是王哥，若有再见时，只怕又是另一番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景象了。 想到这里，顾婉突然想起了顾泽熙。 也不知他当年为何放弃了升学的机会去当兵！他又是什么时候成了一名救援兵的？ 捏了捏兜里的定位仪，顾婉看着黑沉沉的灾区远远地消失在了视野里，心情一阵惆怅。 “滴滴滴、滴滴滴——” 几声短促的机械音突兀响起。 眼前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墨汁似的浓厚黑暗里，突兀响起的机械音就像是传递了某种信号般，一时间，‘滴答滴答’的秒针转动声，‘布谷布谷’的立钟报时声，‘哒哒哒哒’的齿轮传动声仿佛都在回应这种信号似的，响作了一片。 顾泽熙谨慎地环视了钟表店一圈后，这才低头看了看他手腕上的定位显示器。 显示器上，那个代表了顾婉位置所在的小红点闪烁了几下后便消失不见了。 顾泽熙又看了眼时间，推测她这时候应该是体检完被送离灾区了。 也不知道那丫头跟灾变是结了什么仇什么怨。短短三年的时间，竟叫她碰上了五次灾变，基本平均半年一次！ 偏偏经历过五次灾变后，她愣是一次都没能被检测出有即将进化成新人类的征兆。 说实话，顾泽熙的态度也不是有多坚决的要反对顾婉进入研究所工作。 只不过，一想到她甚至连新人类都还不是，却一心想参合到有关灾变的研究实验中去，他就实在放心不下。 哪怕顾泽熙不停地告诫自己：你的做法真的太过份了，被她知道的话，她不会原谅你的！ 但他到底是无法说服自己，要放任顾婉置身在那种危险的工作环境里不管的！ 所以，顾泽熙在冒领顾婉寄给研究所的那些信件时，也给自己划定了底线：若顾婉能成功进化成新人类，他就不再从中阻挠！ 到时，顾婉能否成为一名灾变研究员，就全看她寄给研究所的资料是否有足够的价值了。 但是，看吧！ 又不是他存心让顾婉做不成研究员，是灾变铁了心就不让她进化呀！ “队长！” 正在顾泽熙心虚地自我安慰时，却听通讯员韩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第六区来人了！” 顾泽熙闻言一愣。 放眼远方，经过一下午加大半个晚上的搜索后，他们这几支救援小队与后面赶来支援的其他救援小队已在灾区各处清理出了许多临时安置点。 且，由他们主导的第一轮救援行动与灾民的自救行动也都已基本完成。现在，他们正在执行第二轮搜救任务。 当然，为避免疏漏，这种地毯式的搜救行动会以街区划分范围，交叉覆盖至少三次！ 但在救援行动正顺利开展的情况下来人，关键来的还是从别的行政大区突然空降过来的人——这种情况他们倒还是头一次遇见。 就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第六区？他们来了多少人？” 顾泽熙还没什么表示，林致已先出声确认了。 “是的。据说是二十三号研究所的一支五人组的研究员队伍！” “我们刚刚收到指令，上头让所有正在执行搜救任务的救援小队优先配合这支研究员队伍的行动指示。” 对讲机里静默一会儿，随后才传出了顾泽熙的声音： “收到！” …… 与此同时，安置点的杨雯雪刚被带去了一顶新的帐篷里。 走进帐篷后，她打眼一扫，新帐篷里几乎全是陌生面孔。 数十人中，杨雯雪只认出了正蹲在角落里发呆的王哥。 “王哥！” 杨雯雪轻手轻脚地走向角落，压低声音打了声招呼。 或许是患难与共的经历使他们彼此间多了一份熟悉和亲近感。王志成抬头见到来人是杨雯雪后，便示意小姑娘先坐下再说。 “你这是怎么了？” 杨雯雪见王哥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们说，我不会死了！” 王哥似在回应杨雯雪的关心，又似在自言自语道。 “什么？” “他们说，我被污染了！” “……” 杨雯雪听得有些不明就里，干脆闭上了嘴巴。 但此刻的王志成心情实在太复杂了。他也顾不得杨雯雪能否听懂他说的话了，只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他刚才的经历。 大概是联想到了什么电影里的情节，当人类被外星球物质感染或人类被外星球文明改造后，被改造的人最后都会变异成某种不伦不类的怪物，结局也难免以凄惨收场！ 所以，王哥一边语句混乱地讲述着他体检时的经历，一边还不忘神情紧张地观察门口两个执勤士兵的动作。 碰巧帐篷门口两个持枪的士兵恰在此时回过头来往帐篷里张望了一眼。这一眼，直接吓得王哥将头缩回了他宽大的西装里。 “所以，这就是一场生化袭击！不，不对，这应该是外星球发动的侵略战争……” 王哥缩在西装里喃喃自语道。 杨雯雪见到王哥的精神状态如此糟糕后，也只能默默地祈祷他不要发疯了。 不甘心地又四下张望了一圈，杨雯雪还是决定去打听一下情况。 她刚要起身，不想对面角落突然站起来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 那青年站起身后，略带迟疑地走向了门口。在两名士兵警惕地目光中，青年微微侧身。 看他样子，他只是想附耳与两名士兵说点什么。不想两名士兵却是一脸严肃地伸手阻止了青年人的靠近。 门口的动静立刻引来了一直在帐篷外执勤的巡逻队。 巡逻队的士兵人人都端着一把长枪。此时那黑洞洞的枪口竟毫无顾忌地对准了帐篷里的众人。 帐篷里的几十号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威慑给吓住了，一时间，他们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看到了吧？人类在提防着我们变异种呢！” 王哥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帐篷里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似的，还在喃喃自语道。 也不知王哥这是又沉浸在哪部科幻电影的情节里了。但他有句话还真没说错，那些士兵对帐篷里的人态度的确不怎么友好。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从巡逻队后方传来的一声暴喝打破了帐篷里这种令人汗毛竖起的紧张气氛。 紧接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拨开巡逻士兵走进了帐篷里。 那大汉龙行虎步，皮肤黝黑，左脸上一道从眉中划过眼角止于左耳位置的瘆人伤疤，使他的相貌看起来十分凶狠。 “雷队！” 门口的士兵见到来人后，都默默地放下了被他们紧握在手里的武器。又端端正正地向那壮汉行了个军礼后，士兵们这才退走。 雷新杰冲着帐篷外无声地点了点头。他沉默地看着那些退走的士兵，就像没察觉到他们恭敬的态度只是疏离的伪装一般。 “都进来吧！” 见武装人员退走后，雷新杰这才扬声招呼道。 话音落下，几个神情恍惚的男女走进了帐篷里。 这顶不算太大的帐篷因为新人的涌入，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然而奇怪的是，每个人尽管都已疲惫不堪，却没什么抱怨声。或许是被人用枪口指着脑袋的恐惧犹未散尽，或许是帐篷门口还站着个面貌凶恶的壮汉，又或许是，其实他们心中都有一团困惑正需要人来解答。 无人喧哗，雷新杰声如洪钟的第一句话便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各位，我叫雷新杰，是你们的教官！” 万万没想到，雷新杰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不仅没能替众人解惑，反倒是又抛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