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灾后安置工作下
“顾婉,” 正在这时,缩在帐篷角落里的杨雯雪突然扯住了顾婉的衣角小声问道: “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 听见杨雯雪的问题,顾婉诧异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杨雯雪正低垂着头,一副好像没在跟她讲话的样子。 就在顾婉以为她刚才可能是产生了幻听时,却又感觉自己的衣角正被人沉沉地拽着。 实在无法拒绝这个失魂落魄的姑娘,顾婉垂头丧气地低声回道: “最重要的两件事:一个是身体检测,一个是签署保密协议!” 听到‘保密协议’,杨雯雪拽住顾婉衣角的手抖了抖。 帐篷顶上惨白的灯光照射在周围人一张张惨白的脸上,杨雯雪只觉刺眼。 正在这时,帐篷里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大家听我说,你们的遭遇我感同身受!” 中年人站在帐篷前面,语速不紧不慢,情绪也很饱满地张口说道。 “我第一次经历灾变时,也像你们这样迷茫无措。但是军队救了我,也救了我们大家!” “我相信,不论遭遇怎样的危机,只要我们还活着,他们就不会放弃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用身躯替我们挡住灾险,他们也会用血汗,为我们建设安全的庇护所!” “我完全信任他们,正如我信任自己的国家与民族,我信任科学与力量,也信任正义与光明一样。我永远相信,军人是守护我们这些百姓的大山,所以,我愿意服从军队的一切安排。” 有的人或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不免心怀感激地看向了守在帐篷门口的几个士兵。 “有的人不明白我们为何会经历苦难?我想,那是因为我们注定了要负重前行。” “战争无处不在。猖獗的邪教徒们还在到处散播关于末日的不实言论。” “他们图什么?他们图扰乱我们的社会秩序后,经济与科学发展将如他们所愿那般停滞不前!愚昧无知使我们迷失自我,没有信仰的活着,只配被人奴役!” “还有虎视眈眈的境外势力。” “地处国境边缘的几大行政地区一直饱受着某些境外势力如小人行径般地分化挑唆的行为困扰。” “若挑唆不成,他们甚至不惜发动战争!他们会无耻地打着军事演习的旗号进行武装恐吓或滋事sao扰!他们才是可能毁灭人类的最大灾难!” “如今国际局势紧张,国内又灾变不断,内忧外患的存亡之际,我们不应肩负起责任吗?” “难道社会秩序动荡,人心惶惶不安的混乱局面就是我们想看到的未来吗?若灾情被公布了出去,我们真的还能从容应对接下来的情势变更吗?” …… “他是谁?” 杨雯雪耳听着帐篷前方慷慨激昂的演讲,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声。 “说是什么心理辅导师!” 不过在顾婉看来,这些人更像是经过培训上岗的职业级讲师。他们演讲的内容跟心理辅导的作用可能关系不大,但他们转移话题的功夫一定是修炼到家了的! 说来也荒唐。 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灾变的真相却始终成迷。 关于灾变详情是否公布的问题,政府机关的态度最近也开始变得有些模棱两可了。 由最开始的公之于众,到后来的严防死守,再到最近大有听之任之,放任不管的势头出现。 但他们的这些变化好像又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首先,灾变降临的真相尚未被查明可能是事实,但邪教组织的活跃与境外势力的威胁让当权者倍感头痛那也绝对是既定事实! 于是,一招祸水东引的计策便能成功将大众的视线与民众的愤怒转移到敌对势力身上了。 其次,全球灾变期间,世界格局大动荡,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根本就无从隐瞒,倒不如公之于众更能体现出政府行事磊落坦荡的形象,从而帮他们赢得正面影响以获取民众更多的信任。 至于后来,政府采取严防死守的策略也主要是针对——对‘鸿沟’与‘天堑’两大原始灾区的探索与研究发现。 直到最近几年,大大小小的灾变突降了多个行政区,且还有了逐渐向国境边缘各大行政区蔓延的趋势…… 随着受灾群众数量的逐年增加,灾变降临的事实也在暗处悄悄流传开了。 俗话不是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吗?眼见纸终将是要包不住火了,政府机关在关于灾变信息是否公开的问题上,前后态度受情势所需而转变,好像也就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所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论是学习、战斗、荣誉、事业、感情……一切的物质与精神追求都要依托于一个健康的身体!” “军队还在安置中心设立了灾后体检处,体检完后再签署一份协议,我们就能回家休息了!” 时候已经不早了。在难民们看来,不是很有必要的身体检查显得非常多余。 但军队的安排可不会因为灾民的不满和抱怨而有所妥协。 当然,大部分人也只是发发牢sao而已。见军方态度坚决,又有心理辅导师在旁引导,很快,大家就接受了体检的安排。 顾婉却是知道,那所谓的身体检查并非指常规意义上的体检。 经历了多次灾变,她学到的可不仅仅只有逃生的本事。 若说灾变降临的时候,灾变物质(这里按照顾婉自己的理解是指某种会引发事物产生机械运动的物质)是通过污染生命体与非生命体实现灾变的话,那被污染的生命体中也该包括人类! 也就是说,但凡是经历过灾变的生命体都有可能产生——如联合通讯公司里的绿萝那样的变异或是说进化现象。 而且,顾婉根据自身的经历推断,这种变异或说进化现象是没有无规律可循,不可复制,但又一定会通过某些迹象表现出来。 比如,联合通讯公司的办公楼里有那么多种类的植物,为何偏偏只有绿萝变异了?而绿萝变异的事实,又是通过它生长过快的速度以及它远超常理的大小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的! 那么人类的变异或说进化呢? 哪些人会被灾变物质感染?被感染后,他们的身体又会出现哪些变化? 所以说,在难民们眼中显得很是多余的体检,在军方看来其实就很有必要了! 帐篷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时近时远。帐篷里,疲惫不堪的难民昏昏欲睡。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干什么抓着我?我要回家!你们有什么权利限制……” 帐篷外,突如其来的嘈杂声让人精神一振。但那话音转瞬间便又戛然而止了。 帐篷里,闭目休整的几十号人纷纷睁大了眼睛。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相顾无言。 寂静的深夜里,时不时便会传来几声喧哗,但喧哗声很快又会平息下去。 帐篷里的众人简直快要对帐篷外的sao乱免疫了。说真的,这种时候还有精神折腾的人,真挺叫人羡慕的。 等到顾婉他们一行人体检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顾婉一如从前的身体健康,半分没有被污染的迹象。 而与她一道的姜羽和陈明,还有楼下遇见的郑柯几人,也都很快走出了检测帐篷。 一行人签署完一份灾情保密协议后,就被分别送到了回他们各家方向的几辆车上。 顾婉特别留意了一下,杨雯雪被带出检测帐篷后,并没有被送来车上,而是被直接带去了别的帐篷里。 不仅是杨雯雪,还有王哥。 直到几辆车坐满后驶离了灾区,顾婉也没再看见王哥的身影。 而大约十分钟前…… 广场的中心区域内。 秦冉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其中一顶检测帐篷里。 她一手抓着麦克风,一手敲击着排位复杂的特制键盘,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电脑屏幕一刻都不曾挪开过。 当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这顶帐篷时,一眼便看到了身穿黄色工装服的检测人员在各式各样组装的仪器设备后面,忙得不可开交的身影。 “站在中间的圆盘上!名字?” 听到指示后,王哥依言站在了一台外形尺寸跟体重秤差不多的圆盘机器上。 他刚站上去,圆盘上方的空间便全息投射出了几个方形的蓝色界面。 界面上,一行行王哥看不太懂的白色文字依次跳出。 “名字!” 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忽然站起身,好像很不耐烦似的语气急躁道。 “王,王志成。” 因为紧张,王哥答话时都有点结巴了。 他听那个在帐篷里给灾民做心理辅导的人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们应该先确认身体是否无恙后再行离开。 可王哥压根就不想做什么身体检查。 上一次,他的家人朋友同事见他肤色蜡黄,身形日渐消瘦,便纷纷劝说他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结果那一查,直接就给他查出了个肝癌晚期。他都还没想好要怎样将这个噩耗告诉给家人呢!这可倒好,又要体检。 秦冉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电脑,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蓝底白像的光片。 她又抬头看了看体重秤上那个严重谢顶,但发型却梳的特别讲究的男人。 “这可有点意思了!你知道你肝癌晚期的事吗?” “知、知道。” “知道了还在上班?” 王哥闻言,沉默了一下才答道:“想、想等到月底了再辞职……” 秦冉可不是个会跟灾民拉什么家常的人。 她这反常的举动,着实让与她共处同一间帐篷里的几个检测员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王哥更是慌了手脚。 与他一道来接受体检的陈明等人都被分散带去了别的几顶帐篷里,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被问到相似的问题。 “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运气还不错!我想你可能不会死于病痛的折磨了,你的身体已经被灾变物质污染,恭喜你啊!成功转化为新人类了!” 什么……意思? 王哥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秦冉的话就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耳旁吹过:姓名,王志成;身高,173cm;体重,78.36kg;状态,确认污染;污染等级,高! 王哥很想反驳一句,他上次体检的时候才65.3kg,怎么忽然重了那么多? 但他的心思早已沉浸在那句‘不会死于病痛’中了,所以这个念头只是刚浮起来便又沉了下去。 他真的很想问问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说的每个字王志成都能听懂,但当这些字连在一起的时候,他怎么就听不明白那话中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