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杀虫剂
“这玩意儿真大啊……怪不得当年会被全星系禁止。作为生物的话，若是泛滥成灾，以当时的水平怕是不好收尾啊。”此时的李文渊还是借用着洛米娅的视野，从城市内部观测那头天帷巨兽。 毕竟从太空望去，那玩意也仅仅只是一条稍大的线而已，远没有身临其境的带来的压迫感充足。 而洛米娅仍然飞在天上，通过眼睛将摄入的数据计算完整，然后上传到飞船。 这批遗留的“大气净化者”已经在“卡罗尔VI”的大气中获得了足够的养分，聚合成了这样一头巨大的生物。 它的体长已经有接近三万千米，宽度约有两千千米，和一些小型宇宙生物的体型相仿了。 那些细菌在高速进化中产生了分化，组成了巨兽的身体，但就洛米娅的观测结果而言，它还只是处在极为初级的生物阶段，仅仅只有体型大。 如此庞大的身体扰乱了风暴的结构，也让这次大风暴来临得快了一些。它在云层中穿行，一口就吞噬了难以计数的气体，并通过雷暴和宇宙辐射来摄取消化所需的能量。 而现在，似乎有些消化不良的“大气净化者”，盯上了这座漂浮的城市。 “大风暴要来了！准备迎接冲撞！”正在修补大气保护罩破洞的科学家大喊着，通知那些巡逻队们快找掩体。他的仪器显示城市已经快要冲入大风暴，这让他不得不先找个地方抵抗即将到来的冲击。 找好躲藏的地方后，科学家压低身子，将全身都扒拉在一根焊死的管子上，闭目不断祈祷着。 很快，已经变得幽黑的大气就撞了过来，让城市都狠狠地抖了一下。 高速流动的气体摩擦着大气保护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浓密的大气也遮挡住了所有阳光，只有层层叠叠的雷暴还在闪耀。 每六十年一次的灾难降临了，即便早有准备，民众们还是流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科学家第一个从掩体中跑出来，即便刚刚那下撞得他有些七荤八素，他也还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大气保护罩附近。 如此接近的距离，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大风暴那种深不可测的毁灭感，但对他来说，现在是确认大气保护罩的安全最为重要。 被凝胶多次封堵的破口看上去十分完好，这让他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很快这抹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他发现那些凝胶正在飞速消失，看上去像是在向外溢出。原本用来封堵破口的材料也开始有一块没一块地不见，似乎因为外边强大的风暴而有些不堪重负。 “怎、怎么回事？难道说……”科学家突然间有了个猜想，他匆匆忙忙地拿出怀中用来接收监测塔数据的仪器，随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只见仪器上用来代表外界风速的数字，已经从平常的每秒80米，变为了每秒150米，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急速上升。 要知道就算历史上他们经历过的最强大的大风暴风速也不过每秒100米。 他顿时想到了那头巨兽，它如此庞大的身体肯定是造成大风暴异动的原因之一。 而那个破口在此时成为了城市致命的缺陷，若是再不想办法处理，等到封堵的材料消失之后，整座城市的大气都会全部外溢，到时候用不着等巨兽他们所有人也会当场死去。 科学家一咬牙，疯了般地将储存着的剩余凝胶全部喷到了破口处，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凝胶越泄越多，储量却越来越少。 而此时，更大的灾难也接踵而来。 一对有如星辰般大小光球从风暴中显现，隔着层层大气，望向了这座城市。一开始还没人认出什么，但直到靠近时，他们才意识到那是巨兽的“眼睛”。 那其实不是眼睛。“大气净化者”在这样的环境下并不需要进化出眼睛，那只是它用来感应能量辐射的器官。 吃大气有些吃撑的巨兽需要一瞬间的庞大的能量来帮助消化，这样的话它就能进化到下一阶段。 这座浮空城的动力核心就有这样的能力，人类遗留在这的这台“神秘反应堆”正在无时无刻地向外散发着庞大的辐射，在巨兽“眼”中就有如太阳一般闪耀。 它向着浮空城靠近，长大了黑洞一样的嘴巴，想要将浮空城吞噬而下。 科学家也见到了这一幕，恐怖的压力让他忍不住跌坐在地上，但他的大脑没有因为身体的恐惧而停滞，还在飞速转动。 “可恶！还有什么办法……”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可行的方向，骤然冒出了几个解决方案，却在巨兽的体型下犹如螳臂当车，最终只能得到一无所获的答案。 “我当初为什么没有在察觉到被cao控的一瞬间就自杀……”科学家现在心中悔恨不已，痛斥自己曾经的愚蠢。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有办法解决基因上的问题，却没想一步错步步错，直到现在成为了文明灭亡的罪人之一。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他只能第一个成为毁灭的见证者。 此时，风暴在呼啸，震耳欲聋的声音笼罩了整个世界。 正在痛哭的科学家并没有意识到身旁有人经过，直到他抬起头，想要做最后一搏时，才发现大气保护罩的破口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 她看上去和加维斯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科学家却记得她，记得这个外星来客。 “是你！”他想要脱口而出，却见到这个外星人将手对准了破口处的封堵材料，似乎是准备做些什么。 “难道……”科学家顿时脸色剧变，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他抛下了手中的凝胶喷枪，将浑身都扒在了那台有数吨重的交通工具上。 下一刻，淡淡的光芒一闪而过，气压差产生的巨大吸力就从大气保护罩的外边传来，这个破口再一次被击毁了。 “她也是敌人？”科学家不得不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在强大的气流中，连他扒拉着的这台重物都产生了移动，正在向着破口处缓慢靠近。 他努力转过脑袋，迎着狂风看向了那个外星人之前在的位置。此时的外星人正漂浮着，周身环绕着一层蓝色的薄膜，这看上去像是护盾一般的东西让她没有受到气流带来的任何影响。 科学家只来得及看一眼，就不得不再次回过脑袋，全身心投入到稳定身型中，连继续思考都无法做到。 但是很快，狂风就停了下来。 这超出了科学家的预料，只见原本的破口处已经被一片白色金属严丝合缝地封闭住了，看上去甚至比大气保护罩原本的材质更加强大。 而科学家看着那种神秘金属，竟然有了一种怪异的错觉，他觉得那些金属是“活的”。 更惊人的事还在后边。 那头隐藏在风暴之中的巨兽竟然调转了目标，向着天上一个不起眼的蓝色光点扑了过去。 巨大的身躯在风暴中横冲直撞，推动了大气的向外膨胀。城市也被这袭来的猛烈气流撞击、摇晃，虽然摇摇欲坠，却还是稳定住了身形，并逐步脱离了风暴区。 “……我们、逃出来了？” 现在，不止科学家这么想，城中的居民们也是如此。这次的大风暴持续得前所未有地短，仿佛被那头巨兽强行打断了。 而天上的那个蓝色光点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巨兽的脑袋已经从云层中窜出，带起了滚滚浓烟般的大气，直奔着那个光点而去。 它只有一个脑袋延伸了出来，但它隐藏在大气之下的身体有多庞大众人都难以想象，而他们也更难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巨兽要去追那个尘埃一般的光点。 除了科学家，他对这个生物的了解比其他人都多。他知道这个生物的习性，会被高能量高辐射的东西吸引，它会冲着城市来也多半是这个原因。 但是巨兽现在扭头抛弃了城市而去追逐那个光点，那有一种可能就是…… 科学家想到了刚刚那个神秘的外星人，她周身那一层护盾一样的蓝光似乎就和天上这个亮点一模一样。 “她体内的能量……比这一整座城市都要大！？”科学家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以他的学识，他完全无法理解如此渺小的身体内能蕴含这般庞大的能量。 但事实就是如此。 正在狂暴大气中穿梭的洛米娅可以露出了自己核心反应堆散发的能量辐射，而这在迫切需要一股庞大能量帮助消化的巨兽眼中简直就是移动的健胃消食片，于是巨兽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浮空城，转而向洛米娅追去。 “米娅，这群‘大气净化者’已经成长到了可以定义为‘宇宙灾害’的地步，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它？” 远在太空的李文渊端坐在椅子上，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洛米娅会被追上，还有闲情逸致地询问问题。 而洛米娅也遍历了数据库，对身后越来越近的巨兽毫无反应，认真对比一番之后，才给出了她的答案：“按照母星的任务要求的话，我们应该将其进行回收，交由母星方面处理……” “不不不，”李文渊晃着脑袋，摆着手指道：“人类之中有一条准则，它是在无数时间中被验证过最为重要，立于其他条文之上的最高准则。” “怎么样，提示到这个地步，在数据库中有找到吗？” 洛米娅愣了一会儿，才用有些不确定的语气答道：“‘所有宇宙威胁……都要不留余力地去消灭’？” “答对了！”李文渊打了个响指。 “这是人类曾经身为‘银河守护者’时定下的，直到现在……它也仍在流传。” “……‘大气净化者’也可以被定义为‘宇宙威胁’吗？”洛米娅有些疑惑。她并不觉得身后这只“虫子”能称得上是“宇宙威胁。” “当然。”李文渊点点头，“如果是寻常行星中的‘大气净化者’自然不会，但是被投放到气态巨行星中的就不一样了。” “量变会引起质变。气态巨行星中的食物量能够让它成长到脱离星球重力的地步，待到它将这里吞噬殆尽后，它就会前往其他星球。” “那时的它和一颗移动黑洞没有什么区别，会吃掉沿途的所有东西，让体型越来越大，并直到能够脱离恒星的引力，甚至吞下恒星的地步……” “所以现在的‘大气净化者’，已经可以被定性为‘宇宙威胁’。” 听完李文渊的解答后，洛米娅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么，您要怎么销毁它呢？” “那当然是用……专用的‘杀虫剂’了。” 悬停在太空中的圆环飞船上突兀地冒出了一个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在大气中不断翻涌的巨兽。 “曾经银河中泛滥的‘大气净化者’就是用这玩意儿处理的，现在虽然已经失传了，但数据库里还留有备份，用纳米复制器现造一个出来并不是什么问题。” “米娅，你闪开一点。” 这么说着，李文渊按动了发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