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见灵
一间茶楼里。 “说时迟，那时快，面对数十高手的围攻，连山剑客丝毫不露怯色，到底是少年英才，乱刀围砍之下，只凭一个纵跃，就跳出了包围圈，扬长而去，只余一众高手面面相觑，羞愧难当！” 手持折扇的说书人慷慨激昂，仿若身临其境，说到高潮处，便忍不住“啪”的一声收起折扇，环视着台下众人。 “这大半个月以来，天野城着实被搅弄得满城风雨，没人知道那连山剑客究竟藏身何处。” “可谁都没料到，连山剑客在三天前，居然突然出现在天野山中，连杀了上百名好手，短短半月，武艺又是精进不少！” 台下，闲散的茶客们纷纷叫好，更有甚者，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几锭沉甸甸的银元宝就这么丢到台上。 “说书的，后面的呢？速速道来！” 那豪爽茶客大声催促起来，激动不已，显然这些江湖故事很对他的胃口。 说书人却没有着急去捡那银子，反而吊着胃口说道：“这位老爷豪气，欲知后事如何，还得待常某将最新一册的《连山录》编撰成书，到时各位老爷可要赏脸才是！” 见没有了后续，那豪爽茶客不由得面露失望之色，意兴阑珊之余，却也没有再大声催促。 说书人笑了笑，便候在一旁的小女孩点头示意。 林意坐在角落，听着说书人那夸大其词的评书，不免感到几分好笑，其中之艰险，可远不像说书人口中那么简单。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这位老爷，若是觉得我家爹爹说书说得好，还请不要吝啬赏钱。” “说得确实不错，自然当赏！”林意轻笑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袋，放在了小女孩手里的瓷盆上。 “谢谢这位老爷！祝老爷福寿安康！”小女孩弯腰道了句贺词，便往那说书人的方向小跑而去。 不一会儿，小女孩又小跑回来，将布袋递回给了林意：“这位老爷，爹爹说这东西太贵重，不收。” 林意笑了笑就接了过来，摸了下小女孩的头，道：“辛苦你了。” 小女孩甜甜一笑，行了一礼就小跑着回去了。 将杯中热茶喝完，林意起身的瞬间，便将布袋扔到了地上，似有若无地朝那说书人点了下头，便慢悠悠地走出茶楼。 异乡他地，就连交换个消息都要这么麻烦。 现在天野城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再小心也不为过。 说书人姓常，旁人都称呼其为常先生，跟他一起的小女孩，是他收养的义女，姓名不知，估计也是姓常吧。 其真实身份，林意也不知，只知道是大夏人氏，却常年居住大楚之地，至于和大夏究竟有什么关系，谁也不知道，说是卧底倒也有失偏颇，毕竟从没见过一个卧底敢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交换信息。 说到底，他能够在一个月前，悄无声息地来到大楚，直闯宁王府，这位常先生，功不可没。 交换信息的方式也很简单，常先生不定时就会来到这间茶楼说书，一说到与自身有关的故事时，不管是间接还是直接，就是交换信息的时候。 他只需要在这安静候着，寻到合适的时机将信物交出去即可。 那个特制的布袋，就是信物，且只能用一次，交换到消息之后，就会自动销毁里面的信息。 至于如何知晓布袋内的信息么…… 林意随意拐进一个巷口，伸出手掌，调动内力注入掌心之间，很快，一个若隐若现的“唐”字浮现而出。 “这么巧？” 林意不由得咂齿，想起了前几日那马车内的唐家小姐，不会那少年，就藏在那唐小姐家中吧？ 毕竟那辆马车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甚至巧到有些奇怪。 若真是这样，只能希望那唐家小姐不要露出什么破绽为好，毕竟宁王府的人也不是傻子。 据那日陈山对着唐家小姐的态度，想来在天野城地位不差，随意在路边找了个路人打听，就打探到了唐府的所在。 所谓高门大屋，正好适用于眼前的唐府。 林意站在角落，打量着这座唐府，暗自思虑着该用何种方式进去。 要不，偷偷潜进去？ 这可有失君子风度啊…… 林意在周围绕了一圈，找到了唐府后院所在，轻轻一跃。 嗯～落地无声。 府内巡视的护院并不多，对比起这几日天野城巡城的士兵，是在是小巫见大巫，可惜的是，尽管林意在唐府四处探查，依旧寻找不到那少年的踪迹。 阁楼，堂屋，后院，书房，现如今，仅剩卧室没有去探查过。 但总不能藏在女子的闺房里吧？ 探查无果，林意只能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暗自观察着唐府中人的一举一动。 终于，让他看到了个熟人。 正是那日在马车里被他吓哭了的丫鬟…… 只见那丫鬟手里捧着一盒糕点，走进后院，路过了阁楼，还不见止步的趋势。 林意眉毛一挑，身形一跃，悄然无声地跟在她身后。 丫鬟推开后院大门，嘴里嘟囔道：“小姐也真是的，好好的家里不待着，天天往水烟湖跑，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抱怨了一通，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大腿，算起来，今天已经回府取了三次糕点了。 林意五感惊人，自然听见了丫鬟的抱怨声，眼神更加莫名。 走了约莫一刻钟，一座水波粼粼的城中湖出现在眼前，杨柳依依，小船摇曳，宛若画中美景。 在水烟湖中央，建起了一座湖中亭，石桥横跨在左右两岸，时不时有船夫撑船路过，船上还有书生吟诗作对，雅兴十足。 当然，林意对这些欣赏不来，说到底他不过一介武夫，吟诗作对这种高雅风致的事情做不来。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亭中那翘首以盼的女子吸引住了。 正是那唐家小姐。 林意站在原地，并没有着急上前，而是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毕竟在这种地方被围住，想要逃跑可不简单。 踏江而行，履水而走，仅凭他现在的内力，还做不到横跨整座水烟湖。 在水烟湖周围，起码潜伏着不下十名后天高手，其中一道气息，更是隐隐接近先天，想来应当是负责护卫那唐家小姐的安全。 如此，便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那丫鬟又往唐府走了一遭，这次同样带着一盒糕点。 林意不再原地等待，只是这次，他戴上了一顶斗笠，随后跟在丫鬟身后，却始终保持着十步距离。 环顾四周，隐藏在暗处或是明处的护卫，或多或少会投来审视的目光，但大多只有警惕，却没有敌意。 在石桥另一边，站着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中年男人，手中持刀抱于胸前，目光随着林意的动作而转动。 正是那离先天仅有一线的高手。 随着林意距离湖中亭越来越近，那中年男人也开始有所动作，走近那唐家小姐，站在其身后，保持在了一个随时能够出手的状态。 林意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对他有所防备，见状也没有走得太近，只是站在距离湖中亭三米之外，这个距离，刚好合适。 既不会因为中年男人暴起出手，导致逃跑速度被拖延，也可表明自己没有敌意。 若中年男人不傻的话，就会明白，一个先天高手，真想杀人，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拦不住！ 只是站在原地，林意的表情就变得愈发奇怪，只因那唐家小姐嘴角愈发上扬，掩盖不住的喜意，扑面而来。 是个人都能察觉得出来。 可就算是线人，这般表情也未免太过奇怪了些吧？ 丫鬟走进湖中亭，将糕点放在石桌上，顺便收拾起桌上的糕点盒子，随即就有些奇怪，自家小姐竟然没有像平时那样过来招呼崔大叔吃糕点？ 好奇心驱使下，她抬头一看，就看到自家小姐眉眼带笑，看着前方的一幕。 这让她下意识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男子映入眼帘，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 这有什么好看的呢。 丫鬟这样想着，就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传来。 “小女唐见灵，见过林少侠。” 唐见灵的声音很温柔，不同于大楚人氏常见的粗旷，十分悦耳，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林意沉默了片刻，方才抬起头，随后便瞧见了丫鬟下意识后退的动作。 “在下林意，见过唐家小姐。” 林意抱拳一笑，行了个江湖中人特有的礼节，道：“看来唐小姐已经等候在下多时了？” 唐见灵抿嘴一笑，虚引道：“确实如此，想要见林少侠一面可真不容易，站着说话未免有失礼节，还请入亭详谈。” 林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唐见灵身后的中年男人，见他防备降低了不少，方才取下斗笠，走入亭中。 刚走进亭中，就听见那丫鬟咋咋呼呼地说道：“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看你这样子，也不累啊，都来回跑了好几趟唐府了，还有力气这么跟我大声说话？”林意忍不住打趣了她一下，就见丫鬟的眼光还是变得奇怪起来，连带着唐见灵，都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好啊你个登徒子，居然还尾随我？就不怕官府把你捉去蹲大牢吗？”丫鬟的双眼瞪得溜圆，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这话一出，湖中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连带着后边的中年男人，敌意都瞬间暴涨，仿佛下一刻就会含怒出手！ 一旁的唐见灵见状只好地敲了下丫鬟的脑门，责怪道：“小舒！别乱讲。” 气氛总算缓和了一点，她转过头，朝着林意强笑道：“呃…小舒这只是无心之言，林少侠切莫当真，这事暂且揭过，揭过……” 林意愣在当场，反应过来之后，也跟着强笑道：“对对对，先说正事，先说正事。” 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