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机时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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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项羽、刘邦这两个名字,大殿上的众人惊若寒蝉,他们早已获悉巨鹿之战的战报,咸阳城里早就传遍了项羽破釜沉舟的传奇故事。 …… 项羽抵达漳水之后,立马派出英布、蒲彻带领两万先头部队渡河。兵贵神速,他们像一把快刀,切断了为前线秦军补给粮草的甬道。 章邯闻讯,大惊失色,分兵反攻,试图夺回甬道。 就在此时,秦庭内部传来消息,赵高杀了李斯! 章邯在前面打仗,李斯负责后勤补给的安排,当初正是在李斯的全力支持下,既解决兵源,又解决粮草,让章邯无后顾之忧,得以在定陶诛杀项梁。 如今李斯被杀,章邯心里慌了神。 而此时,项羽已率领楚军主力度过漳水,砸烂锅具,凿毁船只,全军只携带三日口粮,全力攻击正在围困巨鹿的王离军。 项羽的神勇,让原本作壁上观的各路诸侯也不再胆怯。他们率军冲出营房,与楚军一起,围歼了王离军。 可惜的是,由于秦庭的重大变故,让章邯错失了救援王离军的重要时机,巨大的政治压力和自己前途未卜的个人命运,再加上司马欣、陈馀等人的劝说,最终让章邯决定,带领所部二十万人投降项羽。 而刘邦,虽然兵锋没有项羽那样声势浩大,但他已经突破武关,直插峣关而来。 这两股力量,就是目前大秦最大的外部压力。我虽已成竹在胸,但具体战略战术的执行仍要靠这群大臣们。 “众位爱卿,就此事商议一下吧,各位只管直抒胸臆,畅所欲言,言者无罪。” 人群中,一位大臣缓缓起身:“臣的策略是,大秦先与关外六国议和,稳住局势,然后拖以待变。”此刻他低头环顾四周,见到没人反对,他便壮起了胆子:“时下,楚军兵锋正盛,且六国凝聚,我大秦不可与之硬碰。臣以为六国虽一时齐心攻我,但毕竟各怀鬼胎,不可能长期合兵,臣以为当下权宜之计是与六国议和,暂缓兵势,待时局有变,后发先至。” 此时,一位大臣笑到:“大人可听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人如今攻秦,是怀揣着复仇之心而来,断断不可能坐下来跟我大秦议和,大人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面对着同僚的反驳,主张议和的大臣并没有生气:“臣之策在于先稳住关外兵锋,而后重修我大秦内外国政,等内忧解除,再利用我大秦耕战优势,再次出关平定六国。六国久经战略,民力疲敝,又要时刻提防我大秦,他们根本耗不起。” 我站在御座上,为了让台下众臣能够放开胆子随便说,我招招手承认他的建议:“爱卿之计并不差,然而,正如刚才那位臣工所说,劝止兵锋,并不在大秦,而在项羽和关外六国,爱卿之计,要说服的不是朕,而是项羽,爱卿明白否?” 那位大臣回答:“臣明白,所以为了彰显我大秦议和的诚意,臣有一请。” “说吧。” “臣请陛下,废皇帝称号,退为秦王,以示诚意。” 言必,全场愕然。 其实他的观点并不是异想天开,在正史里,赵高为了平复六国兵锋,也曾决定让子婴退为秦王,大秦重回王国的政治定位,或许当初赵高的决定,就是源自他的建议。 这次又是没等我开口,关内侯先坐不住了,对那名大臣喊:“竖子狂妄,我老秦人可以死,却不能被侮辱,本来求和就有辱秦国列祖列宗,你还想毁了始皇功业,让陛下退为秦王?我大秦皇帝怎么可能跟六国逆贼相提并论。” 子婴这次反应极快,赶紧按下即将暴走的关内侯,转头对我建言:“这位大人的话,只考虑眼前利益,却没有考虑天意所向。” 看到关内侯又重新坐好,子婴这才放下心来,对我拱手:“顺应天道,才能师出有名,如果皇帝陛下退为秦王,则等同于承认各地逆贼的谋逆之举,项羽、刘邦等楚国逆贼将与皇帝陛下平起平坐,我大秦子民岂能接受?就算能与六国议和,但退居秦王跟我老秦氏族,没法交代。” 听到当朝新任丞相如此驳斥自己的建议,那名大臣一时语塞,怯生生的站在那里。 我笑了一声,对着满朝大臣说:“朕刚才说了,让各位畅所欲言,这位爱卿所言也属一家之言,朕都不计较,你们计较什么。” 听到我这么说,那名大臣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此时,又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拱手执礼:“臣以为,这位大人的策略,在于一个‘拖’字,这是正解。当下正值初秋,像燕赵苦寒之地,粮食也收获的七七八八,所以有余力派兵来犯。但正如这位大人所说,山东六国毕竟久经战乱,土地荒芜,耕者寥寥,昔日韩赵魏已无立国根基,只是空有架子而已。而我关中,再加巴蜀,自始至终都太平如常,百姓勤耕不辍,故我大秦之根基尚存,所以如今项羽、刘邦兵锋虽盛,却不持久,臣同意拖一拖,以待时变。” 关内侯轻蔑的笑了一声:“那你的主张也是向六国逆贼求和了?” “非也非也,臣之主张是利用国力,反败为胜,而非求和。” 听到底下议论纷纷,我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答案,如今大秦朝堂还存在秦国国力远超山东六国的基本共识。 “诸位爱卿所言没错,大秦之所以能统一六国,秦剑、秦军只是表象,内里还是大秦国力遥遥强于六国,所以朕以为拖住六国,静待时变的主张,是正确的。”我顿了一下,看了看他们:“但是,朕以为,拖住六国不能立足于和,而是立足于战!把项羽、刘邦率领的六国联军打疼、打服,重振大秦军心、民心,大秦才有拖住六国的可能和机会。” 子婴配合我唱双簧:“陛下决定要战?” “对,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函谷关、死守峣关!”我神情严肃,斩钉截铁。 死守?守得住吗?我的这个决定还是让不少人感到些许惊恐,心生担忧。 我不屑理会那些无谓且懦弱的窃窃私语,转头询问子婴:“大秦如今可供调遣的兵力,有多少?” 子婴回答:“把负责宫禁的所有兵士加起来,在临时征调一些,关内勉强可调动四万人。” 听到这个数字,原本就心怀忐忑的众臣,更加惴惴不安。 要知道,此时项羽的人马已达二十多万人,且连战连捷,士气高昂,如此巨大的兵力悬殊,让所有人都认为,用这四万人去抵挡浩浩荡荡的六国联军,无疑是螳臂当车。更何况,目前大秦面对的是函谷关、峣关双线作战,这四万人如果要分为两拨,将会进一步削弱秦国战斗力。 我低头思忖了片刻:“在函谷关、峣关驻扎的士兵有多少?” 子婴再次回答:“函谷关驻兵两万余,峣关不足万余。” 当群臣都低头不语之际,我点了点头:“还行,比朕所想的要多,足够应对眼前危局。还有,粮草够用吗?” “粮草不是问题,我大秦粮仓遍布,历年皆有余粮屯于仓中,可保我大秦将士每顿都可以吃得饱。” 此时,关内侯在坐上惺惺地说:“纵然兵力尚可一战,但章邯已经投降了项羽,如今我大秦没有良将,谁可以指挥作战啊。” 关内侯的话点出了一个致命问题,公卿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发现这大殿之上原来都是一水的文臣,武将要么跟着章邯出征走了,要么就被赵高踢出了关键位置。 可能是怕我下不来台,子婴在此刻站了出来,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臣子婴,愿意即刻领兵,前往崤关退敌。” 虽然秦国历史不乏丞相带兵作战的先例,但子婴刚当上丞相就要求领兵出去作战,这还是出乎了很多人意料。 “万万不可,丞相此时需要整顿朝政,城乡不可以离开咸阳。”一位大臣马上出言阻止。 然而,他没想到这句话瞬间居然惹怒了子婴,子婴回头训斥道:“放肆,咸阳离不开的是陛下、大秦也离不开陛下,子婴身为人臣,死即死而,心里只谨记要为皇帝陛下尽忠。” 子婴的话,让我很感动。但正如此前约定的那样,子婴出征已经是私下里定好了的事情,于是我并没有阻止,而是当堂同意了他的请求。 天时、地利、人和,我的布局还差最后一步。 “昨晚一场大火,让阿房宫毁于一旦,幸得众人全力扑救,才控制住了火势,没有让它蔓延开来。”我叹了一口气,瘫坐在龙椅上:“想必诸位也已经知道了,昨晚阿房宫突然失火,巍峨宫殿,尽成焦土。朕甚为惶恐,一夜未眠,朕心里害怕,难道这是天帝要惩罚朕吗?请太卜、太史,两位大人。” 一声令下,太卜甘农、太史杜庭起身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异口同声:“臣在。” 按照约定好的表演程序,我对他们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昨晚阿房宫大火,人心浮动,请两位爱卿,寻察天象,卜筮一番,看看大秦国运如何,算算秦军此战是否能胜?” 甘农、杜庭应承一声之后,便开始按照昨晚所约,向诸位公卿大臣,云山雾绕地说些天意、命数之类的话,加上他俩的神情惟妙惟肖,说的话虽然玄之又玄,却也煞有其事。 甘农举着龟甲说,两条纹路如贼势般汹汹,却仍被一条深沟阻挡,此为吉兆。 杜庭说,是夜,阿房宫起火,只见营室宿也暗淡无光,意味着皇权此时正被阴霾笼罩,阿房宫起火即是天帝示警,告诉大秦皇帝,有人威胁皇权,同时也是天帝惩戒,警告皇帝要勤政,勿要奢靡。 听到杜庭一番说辞,我忙问:“照爱卿所说,朕这篇亲笔所撰的‘罪己诏’,正贴合了天意?” “是的,陛下,陛下这篇‘罪己诏’感人肺腑,情真意切,天帝定能感到陛下励精图治、开创盛世的决心。” 听到杜庭的话,我大喊一声:“好,天帝要朕勤勉,朕便不可违背。朕今日第三个谕令,停修阿房宫!停修大秦关内所有劳民伤财的工程,使民还家休养生息,如有从军者,朕赏其武器、甲胄,如能立功,加倍封赏。” 越说越激动,我站了起来,郑重地对着公卿大臣们说: “大秦危难,朕不敢贪图安逸享乐,朕希望诸位爱卿能与朕一起,共克时艰,等天下再次安定,诸位皆是大秦功勋之臣,青史留名。”此时此刻,我摆出一幅视死如归的姿态,眼神坚定,精神刚毅。 “臣等遵命,大秦万年,陛下万年!”山呼声再次响起。 基本战略确定后,所有决策的执行就能相继围绕展开。 这次朝会,相当于让已经休克了三年的大秦中枢,再次恢复了跳动,让大秦战车再次开动,发出了震耳的隆隆声,即将从咸阳传至整个关中。 经过这次朝会,我算是看明白了。 在如今这秦国朝堂中,原六国出身的公卿大臣和那些儒生博士,都是骑墙派,势头不对,便可像叔孙通一样,拔腿就走。而我现在可以仰赖的,只有子婴、关内侯所代表的赢氏宗族和老秦人。 可能是之前思考过,子婴非常详细的在朝堂上,讲了他对战事的安排,非常详细,哪个大臣负责征兵,哪个大臣负责武器、战车,哪个大臣负责辎重后勤,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只不过,这些背负重要使命的大臣,有一多半都是老秦人。 其实这一点无可厚非,和平时期,皇帝还可以照顾各方势力,均衡的安排人员,但战时,所有的要害部门都要用皇帝自己身边可靠的人。 将所有事安排好之后,子婴回过头,向我问询:“请问陛下,如此这般安排,可以吗?” 我笑笑回答:“丞相安排甚为妥帖。”说着,我从身上取下了秦公宝剑:“即日起,丞相子婴可带行‘内史’之职,统领咸阳各处兵马。”说完,我亲自走下御座。 子婴见状,连忙全身匍匐跪到了地上。 “朕,特赐汝秦公剑,卿持此剑,如朕亲临,如有胆敢违卿之令者,当即便斩,无需知会朕。”我单手持剑,子婴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来,心怀感激,高声回应:“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可能是脑袋一时短路,我此刻竟然想起了我高中军训时的场景,于是用更大的声音对子婴喊:“大声点,朕听不见!” 子婴被我一激,用几乎耗费了肺部所有空气的声调:“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朝上所有公卿大臣也被吓醒,纷纷高声山呼:“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将士用命,必有封赏,我想起了韩生之前跟我说的话:“诸位直管各自尽责,此战功成之后,曾经立过功的,还有在此后新立功的,朕一并封爵犒赏!” “吾皇万年!大秦万年!” 此时,我把子婴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满怀感激的眼神看着他:“朕与大秦,就拜托丞相了。”子婴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含泪光的看着我,点点头。 诸事都已经安排妥帖,我回到御座,大手一挥:“散朝!” 说完,旁边的乐手再次鸣奏起乐器,众位大臣随着这大秦礼曲,再次跪伏下去,礼送大秦二世皇帝慢慢走出大殿。 等我被宫人们前呼后拥地送回寝宫,在一群侍女七手八脚的为我脱下皇帝龙袍之后,此刻,只穿着贴身薄衣的我,才在秋天的阵阵凉风中感到些许放松。 韩谈知道我昨夜整夜未眠,于是早早就吩咐宫人、侍女各自散去,拉下寝宫的窗帘,让我睡上一会儿。 “陛下,连着忙了两天,睡会吧。”韩谈说。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躺到了寝宫的床上,翻身裹起一层薄被,刚闭上眼,一件事却又让我再次警醒,忙问韩谈:“白亨,找到了吗?” 可能是刚才忙,韩谈也没有计较这件事,回答道:“一直没找到,我这就再安排人去找。” 我心里犯嘀咕,三番四次的找不着,白亨难道人间蒸发了? 就在我满脑子狐疑的时候,寝宫门外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启奏陛下,关内侯、丞相子婴,他们领着几个大人,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刚下朝就要求见,显然他们要找我聊的,并不是可以拿到台面公开去聊的事情,我原本困倦的精神,再一次紧绷起来。 我坐起身子:“更衣,让他们正殿等候。” …… 等我见到他们时,才发现这次来找我的一共有五个人,除了关内侯和子婴之外,还有一位岁数略大于关内侯的老人,以及默默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个年轻小伙。 子婴跟我介绍:“陛下,这位是曾担任过大秦丞相的王绾。” “草民王绾,见过陛下。”王绾行礼的样子有些举措,显然离开朝廷已经很久了。 我这个人向来尊老,笑呵呵得过去扶起他。 在秦国历史上,王绾是李斯之前的大秦丞相,后来因为支持分封制,反对郡县制,而被始皇帝疏远,从此就退出了大秦权力中枢。 没等我多想,子婴忙对着后面两个年轻人说:“赢炙、赢焯,来拜见陛下。” 只见那两个年轻人向前一迈,其中一个个子稍高些率先行礼:“小子赢炙,拜见陛下,皇帝陛下万年,大秦万年。”说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个头。 另一个也有样学样:“小子赢焯,拜见陛下,皇帝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我挥了挥手,微笑赞许他们的年轻气盛,让他们快快起身。 关内侯张口了:“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今天特意带出来见见世面,陛下勿要怪罪。” 我连忙回应:“不妨事,不妨事,两个年轻人举手头足尽显豪气,大秦有如此后生,朕何惧六国宵小。” “陛下昨晚为大秦殚精竭虑,宿夜未眠,才是我秦人之福,天下之福。” 我愣了一下:“关内侯,消息挺灵通啊,跟别人打听朕了?” “不不不,老臣怎么敢,只是上朝前偶尔听同僚说起!”关内侯看向子婴:“朝政繁杂,陛下还是要多保重身体,一些小事情,陛下尽可吩咐臣与丞相去做,没必要桩桩件件都事必躬亲。” 我笑了笑:“类似的话,赵高当年也说过。” 我的话让关内侯立刻收起笑容,训斥道:“我们才是一家人,他赵高是什么东西!陛下现在连自己家人都不相信了吗?要不是老臣,今天上朝不会有那么多的大臣,他们早就逃离咸阳了。” 可能是害怕我与关内侯爆发激烈矛盾,子婴神情有些紧张,忙问:“陛下昨晚一夜没睡?” “不妨事,大秦正值多事之秋,诸事繁杂,众位爱卿本就辛苦劳神,比朕更累,朕少睡一两晚,也不打紧。” 子婴听到后,转过头看向关内侯:“陛下整夜未眠,咱们有事改日再说吧。” 谁也没想到,关内侯顿时来了脾气,训斥子婴:“丞相你明天就要带兵去守关,哪有时间改日再来,今天,我们必须要把事情都给陛下说清楚。”毕竟是宗族长老,关内侯完全有资格训斥子婴,子婴被他怼的没有脾气,缩回座位上,不再开口讲话。 但我看明白了,今天要见我的是关内侯,不是子婴。 “陛下,老臣开门见山,阿房宫失火,老臣知道是陛下安排人烧的。” 关内侯的话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我记得我只跟白亨一个人说过,而且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告诉别人,关内侯是怎么知道的。 当我看到子婴脸上挂起惊讶的表情,看样子,关内侯并没有跟别人说。 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这件事,再为自己辩解就显得不体面,我笑了笑:“白亨,他就是关内侯通风报信的人呗。” “火烧阿房宫,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禁宫侍卫怎么敢做这件事。从陛下身边离开后,他一刻也没敢耽误,马上就找到了我,把陛下的命令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 “原来关内侯也是知情人啊。”此刻,我心里已做好了被他要挟的准备。 关内侯望了望门外,神态反而非常平静,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随后,我又派了几个家奴,连同白亨一起,去阿房宫,帮陛下放了这把大火。陛下也不想想,单凭白亨一人,怎么点得着那么大的阿房宫。” 不制止、拆穿我,反而诚心帮我,我越来越搞不懂关内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这让我十分不安,这小小的房间突然变得非常安静,每个人都在消化刚才听到的惊人消息。 但不得不说,我需要重新评估赢氏宗族。 我之所以让子婴担任大秦丞相,就是想依靠他联系上赢氏宗族,帮助我重新建立皇权威信。但万万没想到,关内侯竟然如此气势汹汹,总感觉他心里并不把我这个二世皇帝,当成一回事。 静默良久,关内侯率先开口:“陛下以为,始皇帝嬴政的功业如何?” 类似的问题,上午在狂徒韩生嘴里也听到过,他对始皇帝嬴政的评价并不高。关内侯的这个问题,似乎也透露出他对嬴政同样存在诸多不满。 “关内侯既然有此问,自然心中已有定论,无谓多言,关内侯只管赐教便是。” 关内侯哈哈大笑一声:“陛下快人快语,没有那些弯弯绕,是我老秦人的脾性。”关内侯接下来说的话,再次震惊了我和子婴。 原来,昨晚被烧掉的不只有阿房宫,还有位于附近,用来祭祀始皇帝灵位的极庙。 在关内侯看来,始皇帝嬴政只是一个捡了现成便宜的二流君主,秦国自孝公开始,历经数代君主,几百年励精图治,是他们为始皇帝积累了足以傲视天下的雄厚资本。关内侯说,就算是个傻子当了秦国国君,也能够凭借秦国列祖列宗打下的丰厚家底统一天下,嬴政只是个得了便宜卖乖的混蛋。 但真正让关内侯生气的是,始皇帝竟然如此好大喜功,为自己建了极庙,这就相当于秦始皇把自己的地位放在了秦国历代先君之上。 关内侯说这简直就是背弃祖宗,是大逆不道。 正因如此,赢氏宗族并不喜欢嬴政这个继承人,秦始皇也对赢氏宗族敬而远之,后来爆发的“成蛟叛乱”,更是把秦始皇和赢氏宗族的关系降至冰点。 当时,子婴只有两个月大,是成蛟一脉唯一侥幸存活下来的后人。 后来,秦始皇独揽大权,细数嬴政的统治班底,大多都是六国来的游学士子,像是李斯就是楚国人、蒙毅先祖是其过人,整个大秦朝堂,赢氏宗亲已被拒之门外。 关内侯此时跟我讲这些往事,不外乎就是想让赢氏宗族重新回到大秦朝堂,我对此了然于胸。 “陛下,今天有一件事让老臣感到非常意外,也让老臣非常欣慰。” “何事?” 关内侯笑道:“那自然是陛下竟然敢违背嬴政那老小子的遗命,准备给他追加‘谥号’,对这件事,老臣作为赢氏族长,一定义不容辞,给始皇帝一个好的‘谥号’。” 我摆了摆手。 “这件事,关内侯就无需多虑了,朕自有安排。” 追加‘谥号’是我为了笼络儒家的筹码,不能给关内侯。 “嗯?”关内侯收起笑容:“陛下还能有什么安排?自古以来,先王谥号都是宗族长老所定,我们不管,就没人能管了!” 我表情严肃,不容反驳:“关内侯,先皇‘谥号’一事,朕另有安排,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吧,陛下既然有想法,老臣便给陛下这个面子。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愿与那些臭酸儒生掰扯小时,纯纯浪费口舌。可话说回来,这事虽然是小事,但我赢氏先君的‘谥号’,却由外人评定,我老秦人脸上无光啊。” 听到关内侯这么说,我只是陪陪笑脸,不做辩驳。 此时,关内侯重重拍了一下大腿:“既然陛下决定不遵从先皇遗命,那老臣还有一个违背先皇遗命的要求,万望陛下允诺。” 我点了点头:“关内侯请讲。” “此事简单,对大秦上上下下都是好事,那就是:立后!” 我在脑海里预想了很多种要求,唯独没想到关内侯竟然想让我立后。 众所周知,秦国历史上出现了很多强权太后,例如秦始皇的太祖母宣太后,祖母华阳太后,乃至于秦始皇的生母赵姬,这些强势女人都对秦国朝堂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影响力,并派生出强大的外戚势力。 然而自古以来,强势的太后和外戚势力对君主来说,都是一种绝对不能小觑的威胁。 秦始皇先是不被华阳太后的待见,之后又遇到嫪毐叛乱、昌平君叛乱,这一系列的变故使得他对外戚产生了非常严重的不信任,正是为了防止未来后党、外戚兴风作浪,嬴政当上皇帝之后,便决心不设皇后。 在正史里,无论是秦始皇,还是之后的胡亥、子婴,都没有记载他们的皇后、王后等重要的女性角色。 我坐在御座上,心里盘算着这件事:关内侯能想到立一位大秦皇后,这里面显然埋藏着很深的谋划。 “既然关内侯建议朕立后,那关内侯肯定是有人选了吧。” 关内侯狡黠的一笑,看着王绾:“王绾丞相有一幼女,比陛下要小上四岁,青春貌美,年华可爱,礼貌恭敬,她就是老臣为陛下挑选的大秦皇后。” 坐在一旁的王绾,应承着笑笑。 我听到这里,我心里有一种被人抓住把柄的无力感,只能逆来顺受了:“关内侯,这王家姑娘,朕是非娶不可吗?” 关内侯摆摆手,连忙纠正我:“陛下此言差矣,不仅是要娶,还要立为大秦皇后,后面这一条,陛下莫要忘了。毕竟白亨现在还在老臣府内,他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老臣可不敢向陛下保证。” 直至现在,我仍然不知道关内侯到底想要什么,索性敞开了问道:“关内侯这番精心谋划,死死抓着朕的把柄,您老到底想要什么?都是自己家人,关内侯不妨明说。” “陛下又说错了,不是老臣想要什么,而是我赢氏应该拿回什么。” 关内侯话锋一转,看了看王绾,又看了看我:“像当年,这位王绾丞相,只是因为在朝堂上说了一句公道话,就被嬴政那小子疏远,最终让李斯那个马屁精当上了秦国丞相。” 关内侯说到这里,傻子也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他故意借题发挥,就是想要让秦国重新回到西周、东周那样的分封制上:“关内侯无需多言了,您是要废郡县,行分封,对吧?” 此言一出,关内侯喜出望外:“陛下果然是聪明人,皇帝姓赢,这天下自然也是我们赢氏的。将来我赢氏再次平定天下之后,陛下就可以把我们赢氏的好儿郎们分到各个地方,他们会共同拥戴陛下,为陛下管理天下,而陛下从此就可以在咸阳高枕无忧,再无琐事烦恼。” “关内侯果然老秦人,没有那些弯弯绕,朕请问关内侯,您老相中哪块地方了?” 关内侯摇了摇手,摆出一副释怀的样子:“老臣啊,就孤身一人守着雍城各位赢氏祖宗的灵位,给他们上上贡品,陪他们说说话,了此残生足以,不做他想。老臣今天过来,就是代表赢氏的后生们与陛下商量此事。这个天下就任由陛下和那些后生们去驰骋,老臣年纪大了,得懂进退。” 此时,大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不得不承认,由于有白亨这个把柄,我显得十分被动,但好在关内侯的条件并非不能接受。 我看了看宫门外的天空,碧空,白云,相得益彰。徐徐清风顺着门厅吹了进来,吹散了些许倦怠。 “关内侯打算何时为朕大婚啊?”言外之意,我同意了关内侯的要求。 关内侯喜出望外,他看向子婴:“等到子婴率兵击退要峣关、函谷关来犯之敌时,就是陛下大婚之日。” 我笑了笑,不再搭理关内侯,对着子婴说:“明日就要出征,兄长可准备好了?朕与大秦,都要拜托给兄长了。” 子婴显然要比关内侯更有规矩,毕恭毕敬地回话:“陛下请放心,臣都已安排妥当了,明日诛杀赵高以壮声势,之后便可率军出征。” “除了兵事,还有家事。” 子婴没想到我会有此一问:“臣打算下朝之后,再回家告知家小,安排府内事宜。” “诸事繁杂,委屈兄长了。” “提及此事,老臣有另一个建议。”关内侯突然插话进来:“子婴,明日就要率军出征,然而国事毕竟繁杂,老臣建议,再次启用王绾担任大秦左丞相,子婴为右丞相,两人一同为陛下分忧,陛下以为如何?”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旦抓到机会,便会趁虚而入。 可现在,我毕竟与关内侯达成了初步同盟,于是我问了问老丞相的身体情况,见他身子骨也硬朗,我也就同意了。 关内侯对此很满意,他转身对着另外两个年轻人说到:“赢炙、赢焯。你们两兄弟,明天跟子婴丞相一同出征,上前线退敌!你们切记,要与我大秦普通将士同寝同食,不能因为是我关内侯的儿子,就轻慢侮人,杀敌时,更要冲在最前面,你们两个知道吗?” “关内侯,你这是何必呢?何必让两个公子亲赴箭矢,冲锋陷阵呢?”不止我,连子婴都在一旁劝阻关内侯。 但关内侯心意已决,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对着两位公子说:“我大秦上上下下,都是靠军功争得爵位,你两个不能想靠祖荫吃喝玩乐一辈子!你们既然是我儿,我相信你们有胆有识,有勇有谋,就算战死,为父也不后悔把你们送上战场。你们给我记住,你们姓赢,为父穷其一生,只能给你们吃,给你们穿,顶多再给你们点钱,唯独不能给你们功名。这乱世中的功名,你们只得自己去挣、自己去拼,你们明白吗?” 赢炙、赢焯异口同声:“是,儿子谨记。” 听了关内侯训斥自己孩子的话,我心中虽然十分讨厌他,但不得不说,关内侯是为有远见的父亲。 我和子婴对视一眼,我轻轻点了点头,他心领神会,也就允许了赢炙和赢焯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