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挣扎与自我
老旧而冰冷的座椅，保留着岁月长久而留下的痕迹。每个人如同戴上了沉重的脚铐与手铐，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有人吞了口寒气，却不敢大口喘出来。 寒风在单层的玻璃窗外肆虐，寒夜，阵阵哀嚎，如似地狱的欢歌。孩子们在屋内瑟瑟发抖。尽管他们没有那么冷。 或许外面的寒冷地狱。 并没有那么冷。 对吗？ 这里最大的孩子不过十六岁，最小的也已经五岁。 这里貌似医院的样子，走廊里面的几盏昏暗的白色节能灯也坏了个七八，而剩下的，也是忽闪忽暗。 走廊的白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已经苍老，几层白色的如同粉末般的墙皮掉了个遍。 “开饭了！”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传遍整个走廊，那是一个长相极为丑陋的女人，她抓着肮脏的大汤勺，在混浊的汤里搅拌，随便晃上一下勺子，连一粒米都不会看见，只有白水般的浑汤。 一位个子最高的男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单薄的白色衣衫已经泛黄，他正是这里年龄最大的那位孩子，很快，他的身后，从一个小门缝里钻出了更多的孩子，他们也大都衣着破旧，不御寒风。 “九！我不是说过了吗，不可以聚在一起，吃完饭都给我滚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大男孩连连答应，但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每舀起一勺汤，都会有一个孩子端着肮脏的小碗来接汤，但凡有孩子慢了一点点，都会引来女人的白眼和恶骂。 孩子们都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喝汤，女人则拿着一把电棍在走廊里巡视。如果有孩子胆敢给其他人分汤，都会遭到女人的毒打。 他们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喝汤，很快，就各自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女人再次巡视了一圈，沉重的脚步声终于离开走廊。 听见没了声音，九领着一群孩子来到一个小胡同里，这里有一扇门，被几道大锁牢牢锁住，只有门口的小缝能递进东西去。 黑暗的房间里，窗台上坐着一个女孩，她长得和九几乎一般大，脏乱的长发耷拉在肩膀上，抑郁的双眼看向门口。 铁链被九用力摇的发出哗哗的声音。 女孩站起身，走到门口，接过大家偷偷留下的一些汤，一口喝干。 女孩干裂的嘴唇颤动，发出微小的声音。 “谢谢。” 九回头扫了一眼走廊，见没有动静，大松了一口气。“八，他们这几天没对你做什么吧？” 八愣神地答道：“没，只是药量增加了而已。” “那就好。”九欣喜地笑笑，颤颤巍巍地把一块糖塞给八。 “吃吧，没事，我们还有几块。” “别再给我了，给那些需要糖果的小家伙吧。”八有气无力地说道。 “体质弱的孩子们都有糖分。” “那就好。” 被锁链封闭的大门牢牢封住，八，回到了窗台上，茫茫的大雪覆盖住了一切，也没有遮盖住她眼中的光芒。 走廊的灯开始忽闪，女人回来了。 在这里，这些孩子，不配有名字。 女人从一个挂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21，的牌子的房间拎小鸡崽一般，拎出了一个小女孩子。 女孩被女人送进一个光鲜亮丽的房间，几个微笑着的女人扒开她脏臭的衣物，丝毫没有注意她身上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一套昂贵华丽的裙子穿在身上，女孩一点也没有感到快乐，她的平静，就像面对那个曾经杀死自己的恶魔。 “二十一，今天开始，你就叫密特拉。”女人开口，将女孩送上地下拍卖场。 一个个戴着面具的富人们挑选着他们的玩具，女孩最终被高昂的价格拍给一个肚腩肥大的中年面具男人。 谁也不知道，她未来的命运。 在房间的同伴们无声地哭笑着，至少她不会再缺衣少食，也不会再有身体上的苦痛。 九沉寂了好久，干瘪的脸颊滑落几滴泪水。“祝愿她会幸福，至少不用再挨饿了。” 感受着门外的动静，八默默地自言自语。“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带走，但那其实，是对他们的解救吧。” 八伸出双手，满是血痕的双手，早已结痂。“不像我，或许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一百个房间，一百个代号，在这里时间越长者，便会被迫前往数额越小的房间。但这里几乎住满一半就顶天了。 而能在这里时间越长的孩子，一般都接受了实验。 第二代的三，他曾试图逃离这里，但被永远监禁到了阴暗的地下室，活活饿死。 九的特殊能力，被实验室记录，称为，静谧者破幻之瞳。排列序号，第十二。他曾经被迫忍受参与实验室的罪恶勾当。虽然非常不愿意，但那能换来为其他孩子的生机。 寒风凛冽，大雪飘洒，整座城市被完全封禁。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在街上跑动。巨大的探照灯不时扫过昏暗的街角，平民们拉紧窗帘，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有人叛变了。 那是一队强大的进化者雇佣队，如果投入尸群之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将会变异为极为强大的进化丧尸。 这一边，江熙子正视着面前的家伙。 “死亡！死亡！……”镰刀鬼尸疯狂摇晃着，小声用着人类的语言重复。 “蓬！”一镰扫过，地面再次龟裂，江熙子抽出光刃，镰刀鬼尸强大的气浪席卷着四周，江熙子的军大衣都开始连连波动。 “该死！气息都如此强大，堪比我全力运行功法的时候一样了！” “吃我一刀！”江熙子跃起数米，一斩挥砍而出，镰刀鬼尸将巨镰一横，轻易挡下。震动的余波让江熙子双掌发麻。 “秘技！双重龙闪！”江熙子大吼一声，光刃夹杂着两道颜色不同的龙气斩向镰刀鬼尸。 镰刀鬼尸立即将巨镰再次做好抵挡姿态，气刃到了它的面前时，它才知道这一刃自己抵挡不下。 黑色袍衣中，一只泛着红光的竖瞳亮起。巨镰开始疯狂旋转！一道道气劲圆润的暴风涡眼开始嗡鸣！ “居然还是挡下了！”江熙子大吃一惊，面色更加严肃。 镰刀鬼尸这时也终于用袍中唯一的独眼注视着江熙子。它终于清楚，自己面前的这个个头小小的人类，并不好解决。 袍身震动，镰刀鬼尸口吐人言。 “人类！你如果要找死的话，我并不介意！看来，我们前段时间死去的同伴，就是你杀死的吧？” “哼哼，很快你也会下地狱去陪它！你这个作恶多端的怪物！”江熙子大吼道。 “作恶多端？笑话！我们尸群何曾做过恶事！就算有，那与人类相比，可是九牛一毛！小子！你可要知道！我们是谁创造出来的！是你们！”镰刀鬼尸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就算我讲给你听，你也不会相信！” “这么些年来，人类无时无刻不想重新占领我们的土地！可你要知道，这是他们亲手让给我们的！” “那这也不是你的理由！”江熙子鄙夷不屑地说道。“这些土地本来就是人类的！” “是！你说的的确如此！但人类这些年来也开始疯狂抓捕我们强大的族人，进行活体实验！企图获得超越神明的力量，奴役我们尸群！” 江熙子语塞住了，或许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但就算如此！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这些怪物！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是为了正义和希望而战！为了人类而战！所以我必须杀死你！”江熙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镰刀鬼尸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小子！如果你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又何必如此较真！如果你一直为了自己所认为的正义而战！那所有人都可以为了自己的正义而战！那你想想！每个人的正义都不同，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正义而战，每个人都为了你口中的正义随意滥用自己的力量，那这个世界不就乱了吗？它还会有平衡与秩序吗？！” “你再想想！你口中的人类！现在真的值得你为之卖命吗？就算你如同故事中的勇者一般杀死了所有的尸王甚至万能至尊的真主！又能如何！那些人类又真的会感谢你吗？！” 江熙子愣住了，他不清楚为什么丧尸会说出如此讲道理的言语。为什么丧尸会放弃力量而选择说服自己！ 片刻，镰刀鬼尸将镰刀放在一旁，向江熙子一拜。“人类小子，这一拜是我遵从你们人类的规则，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们尸群，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希望这次战斗，你就就此罢休。” 这些话，江熙子貌似听过，这好像是师尊亲自和自己说过的。 “小十一，魔，真的有错吗？”师尊的模样忽现在眼前，江熙子终于冷静了下来。“丧尸和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 “我们是因为人类群体的排斥和憎恨，因为爱恨情仇，所产生的魔道之人。” “丧尸，不也是一样的吗？” 江熙子喃喃自语。 片刻，江熙子抬起了头，面前的镰刀鬼尸，就好像另一个自己一般。 一时间，江熙子身上气息凝聚。 突破了！ 镰刀鬼尸一惊，这个人类太过诡异！ “怪物，听好了，虽然你说的很对，我也挑不出你的毛病，但你要知道，你仍然是怪物。你能保证尸王们以及你口中至高无上的真主能够像人类一样和平地生活吗？不能，对吧。除此之外，你要清楚，我有我的正义，我的正义经过了时间的衡量，并非你口中没有规格的正义。还有！平衡与正义，你们这些怪物是没有资格说的！如你所说，这个世界的人们确实几乎不值得我去拼尽全力清除丧尸。但我为了那些值得的人们！为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和那些为了我曾经拼尽一切的家伙！你们的那些话！去跟被你们杀死的人类说！去跟被你们感染的人说！去跟被你们奴役的人说！” 江熙子盯着镰刀鬼尸。沉静地继续说着。“这些，就足够了，我必须杀死你！哪怕我们曾经走过相同的路！但你们与我们本就不同！” “所以！” “死吧！” 江熙子发出滔天的力量，光剑的效能被开到最大。为了尽快杀死这只二阶进化丧尸，江熙子不惜动用了魔法！ “全属性增幅！” “全属性强化！” “全属性至高强化！” “力量三倍增幅！” “敏捷三倍增幅！” “体力三倍增幅！” “物理防御至高强化！” “秘技！八重连斩！” “死！” 江熙子怒吼着，光剑凝聚出八道剑光，蕴含着超乎想象的力量！连大地都被犁出了数道裂痕！若不是江熙子现在的实力只能开启最高三倍增幅，他甚至都想开出至高增幅！那样就能一刀解决这个家伙，不过现在这样，也应该是足够了吧？ 镰刀鬼尸没有动作，它似乎思考着什么。“这个人类，未来或许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变革，既然如此，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与未来赌上一次。人类，你赢了！你说服了我！哈哈哈！此生无憾！” 镰刀鬼尸伸出枯骨般的双臂，迎接珍贵的死亡。 江熙子呆住了，他显然听到了镰刀鬼尸临死之前的言语。 自己的潜力这么大？都被敌人看好？ 算了吧，自己真的那么被看好，现在还会是经常被师哥师姐，以及师尊，保护的小十一吗？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对！ 没错！ 很普通！ 自己只是会亿点魔法，会亿点武功，会亿点修仙之法，会亿点经营手段，会亿点……。 江熙子呆住了，原来自己会的这么多？ 好吧，那也只是会一点而已。 不再去想那些事，江熙子走到镰刀鬼尸的尸体上，这家伙，死亡之后就只剩下了破旧的黑袍子和那把巨镰，真不知道身体内部是个什么构造。 袍子内，貌似一个小东西泛着光。江熙子凑近一看，这居然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珠子，里面流着像水一样的黑色液体。 “这是个什么东西？”江熙子疑惑地自言自语。 “主人，这应该是这些进化丧尸们特有的力量，它们被凝聚在这颗珠子内部，虽然只有这些丧尸的极少量力量，但也不容小觑！”玛雅在一边恭恭敬敬地补充道。 “玛雅！难道说，之前我杀死的撕裂者也有这种小珠子？！” “恐怕是的！” “妈耶！那我可亏死了！虽然说，是个一阶的，唉。” 江熙子又看向另一边的巨镰。双臂吃力得拿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做的，也还不知道还有什么价值，不过是真的沉啊，那个家伙居然还能把他抡圆了抵御我的攻击，真是可怕！” 惊讶归惊讶，生活还要继续，扛起巨镰，江熙子继续向市中心前进。 “玛雅，你说这镰刀还有什么作用？” “主人可以去找到这个末世仅存文明的进化者，把巨镰高价卖给它们！” “玛雅！你真聪明！”江熙子听到这，显然有些兴奋！ “嘿嘿，主人过奖了！只是怎么找到进化者们这是个问题。” “是啊，如果一直找不到，我也不能一直扛着它啊。”江熙子不得不有忧愁起来。 茫茫大雪，江熙子又独自一人前进。这好似无处安家的内心，无助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