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逢
小雨淅淅沥沥，缠绵悠长，沥青路面湿哒哒的，偶见几处浅浅的水洼，朵朵雨花绽放。 在一处水洼的倒影里，清心花店的招牌已有些老旧，青瓦挑檐下，一名中年女性捧着本小说，悠然自得。 雨打桐叶飘入水，倒影涟漪。远处小学下课铃声响起，已近晌午。中年女性放下书本，回身向店内望去。 各色鲜花盛放，几束客人订好的花已整整齐齐放在台前，静待取货。花架后面，一身蓝裙的清瘦女子仍在忙碌着，修长的手指扣在剪刀上，细心修剪一筒玫瑰花枝。 “小荷，别忙了，歇歇吧。这天气也不会有太多人来。” 洛小荷浅浅一笑：“哦好的，谢谢陈姐，我把这枝修完哈。” “之前看到你带着一个小女孩，是你女儿吧？”陈媛随口问道。 “嗯呢，她叫小蝶。” “长的真好看，眼睛大大的，很像你呀。” 洛小荷冲陈媛笑笑，并未回答，拿起花架边上的扫帚，开始清理地上碎叶。 “你呀，就是闲不住。”陈媛笑骂：“你老公找了你这么个贤惠的女孩，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呦！” 洛小荷抿嘴轻笑：“陈姐快别打趣我了，我也就会做点杂事，自己家境不好，又不爱打扮，哪能算得上什么福分呦。” “当然算。” 一个柔和男声突兀响起，把聊天的两女吓了一跳，洛小荷忙循声看去。 飘摇小雨中，一柄黑伞下，高瘦男子牵着一名黑裙女童，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白树！”洛小荷惊呼，手中的扫帚猝然倒地。 白树松开牵着小蝶的手，小蝶立即笑嘻嘻奔入店内，直扑到洛小荷怀里，撒娇道：“mama，爸爸说来喊你回家吃好吃的，咱们走吧！” 洛小荷目瞪口呆。 爸爸？！ 白树收了伞缓步走进店里，满眼温柔。 这是……专门为了来见自己还拾掇了一下么？衣着休闲但气质洒脱，深色衬衫的领子上方，喉结的曲线如此明显。 心乱如麻…… “你……醒啦……”洛小荷紧张的竟结巴起来。 白树轻轻牵起洛小荷的手，回身对陈媛欠身：“老板娘抱歉，我带老婆回趟家，下午再回店里。” 老婆？！ “没事，这雨天又是周一，没客人的。你们去吧！”陈媛起身微笑。 洛小荷如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就这般被白树拉着走出店外。 撑起雨伞，世界像瞬间缩小到只剩伞下的两人。 白树深深看着洛小荷眼眸，柔声轻语：“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洛小荷心中一动，抬眼凝视白树的脸庞，他的眸子里，和从前一样装满了自己。 莫名欣喜，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洛小荷咬咬牙，认真地说：“我……不跑了。” 细雨绵绵。 居民楼外小巷，墙垣斑驳，古藤满檐，青石板地面歪斜不平，雨季常有积水，极难行走。 白树一手抱小蝶一手撑伞，臂弯处是洛小荷紧挽着的手，内心沉静温暖，几乎想一直就这样走下去。 洛小荷依偎在白树肩膀，欲言又止，半晌，如蚊子般轻声： “你……会不会怪我……六年前……” “会。” 回答干脆。 洛小荷忽地抬起头，深深看着白树的侧脸。 白树轻轻一笑：“我怪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瓜娃子。” 洛小荷被亲切的方言逗笑，又佯作生气：“你才瓜……” “我听小蝶说，她们姐妹俩的身世你已经知道啦？” 洛小荷轻轻“嗯”了一声：“对不起啊，给你找了这么多麻烦……” 白树看了眼小蝶，嘴角轻笑：“不麻烦，我白捡了两个乖女儿，稳赚不赔呢。” 洛小荷一愣，却见小蝶一脸幽怨，忽然想到方才那声突兀的“爸爸”，立即猜到半分，噗嗤一声笑出来。 “对了，不知你什么时候会醒，怕影响你工作，也没经你同意就给刘主管打过电话，帮你请了两天假哦。” “刘主管有没有问你是我的谁呀？”白树的重点全然不在请假上。 “呃……问了。” “嘿嘿……你怎说的？” 洛小荷的声音又如蚊子一般：“女……朋友……” “瞎说……”白树突然正色道。 洛小荷一愣，呆呆看着白树。 “我是你闺女亲jiejie的监护人，你闺女也唤我爸爸，你分明是我老婆！” “滚！” 洛小荷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根。 居民楼顶层。 三人推门而入，满屋菜香四溢，老太太笑呵呵盛着米饭，客厅圆桌上已然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哇！真的有好吃的！这些是你做的？” 洛小荷洗完手坐到桌前，指着一份钵钵鸡，虽满脸惊讶，但肚子里的馋虫早已蠢蠢欲动。 “当然不是唉，今天有些急，来不及自己做，挑了城里很不错的一家外送，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不知现在还合不合胃口。” 白树给洛小荷递了副筷子。 “忙一上午饿了吧，快吃吧。” 又给老太太和小蝶递了筷子：“阿姨您尝尝。” “好吃！！”在美食面前，洛小荷矜持全无。 这是六年来最开心的时光。 饱餐一顿，白树正准备帮老太太收拾碗筷，却被小蝶直接拽进主卧，又将洛小荷唤进，门扇轻掩。 昨夜里，小鱼已被洛小荷安顿在这房间，睡在白树边上。白树早上刚回魂时，也已看过小鱼的状态。 现在，小鱼仍然呼吸均匀，双目紧闭，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我jiejie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你刚见到她就这样？” 小蝶虽早就想问个究竟，但也知此事定然十分繁杂，唯有等如今白树与洛小荷相见，再安安稳稳了解其中细节。 “不是。我刚见到她是在两界山竹林，她还用缩地成寸把我带孟婆家里去了。” “孟婆？”洛小荷与小蝶同时惊讶。 洛小荷是好奇传说中的这号人物还真的存在，而小蝶是吃惊于jiejie居然寄于孟婆檐下，孟婆多少也算是jiejie的部下吧。 “她那个时候看起来怎么样？我的意思是说，你觉得她的神识谈吐和她的年龄相符吗？” 小蝶眉头微蹙，急不可耐想确认自己号脉诊出的情况是否属实。 白树略微有些诧异：“当然相符呀，小鱼一直是小女孩的心性，倒是闺女儿你看起来比较老成啊。” 小蝶捏起拳头挥舞两下，瘪了瘪嘴：“老娘我没失忆，就是个活了十万年的老妖精，不然怎么算计你。” 白树恍然大悟。 “我给jiejie诊过脉，我猜，她应该是从六年前就失忆了。” 白树思忖片刻，微微皱眉：“六年前？难道……受重伤可能会导致失忆是吗？” 小蝶面色一怔，正色道：“受重伤不至于，灵魂受重创致死才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