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屋里有两张书案，刚刚见过的中年人站在一方书案的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另外的一方书案后边坐着两个十四五岁灰头土脸的少年，脸上挂着坏笑，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阿瓒对我说：“贝贝，咱们再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没有草鞋了！”我摊开手。 “我不是说草鞋。”他有点不耐烦，“我是说你以后别到市场卖草鞋了，你每天把编好的草鞋都送到我这，我全要了。你呢，从此以后来这儿陪我来念书，做我的陪读怎么样？” “念书我倒不怕，”我昂起头，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事实证明，这话说得有点早。 “嗬！你真勇敢！”他赞道。 “可你要这么多草鞋干嘛？”我问他。 “不用担心，草鞋让我弟弟去卖！”阿瓒满不在乎，张口叫道，“公孙越！公孙范！” “哥！”那两个少年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贝哥哥替你们当陪读，你们帮他卖草鞋！” “噢耶！皇天后土啊！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他们顿时像两只鸡一样扑打着翅膀又是蹦又是叫，一把抢过我背上的筐，推开房门蹿了出去。 我当时不明白卖草鞋为什么让人如此兴奋，就糊糊涂地开始了我的学习生涯，等到我知道时已经晚了。 对了，忘了说了，我们的老师叫卢植，听说师从名家马融，也是当世一代大儒。 “主公师学卢尚书，真是可喜可贺！”孔明插言道。 “什么可喜可贺！简直是糟糕之极！唉！”刘备一甩袍袖，叹息道，“哪里是什么陪读？简直就是替罪羊！因为只要是阿瓒答不上老师的问题，先生就会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拉到墙角，然后用藏在袍袖里的戒尺打我的手板。 他一边打我，一边叱责：“公孙瓒，叫你不努力！我要惩罚你，叫你记住了！” 他打一下，阿瓒就在旁边叫一声：“哎呦！老师我下次不敢了！”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看着阿瓒，在心里小声地说：“这一切都是为你做的，终有一天你会懂的。”顺便提一声，我的耳朵就是那时候被揪大的。 “二位兄弟！”刘备转过头对着瞠目结舌的关羽和张飞深情地说道：“这回你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的眼中总是饱含了泪水吧？” “因为爱得深沉！”关羽动情地说。 “大哥也太老实了！”张飞气哼哼地说。 “主公这么早就懂得了生活的艰难，着实不易。”孔明叹息道。 “二弟你又是何时开始读书的呢？”刘备不理会张飞，好奇地问。 “嗯，这个说起来话长。”关羽吞吞吐吐地说道，“话说二十年前某月的某一天我挑着担子去卖枣，来了一个女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脸一下变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袅袅娜娜地走到我面前，用手捧起一把枣儿看了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噗嗤笑了一声，然后笑眯眯地问我：“卖枣的，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干一行要爱一行！”我说，“卖枣，当然要把脸涂成枣红色。” 她又笑了一声，然后歪着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穿绿色的袍子啊？” “干一行要爱一行！”我说，“我不光卖枣，还卖绿豆。” “原来是这样！”她笑得更厉害了，“这么说你对颜色很敏感啊？” “是过敏。”我纠正她说。 “哈哈哈哈！”她低下头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起来。 我看着她肩头不断地抖动，乌黑地发髻后面露出一截白笋般地脖颈，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口有些干。 “你这人真有意思！”她好容易止住了笑，抬起头抿着嘴问我：“这枣甜不甜？” 我望着她秀美的脸庞，心里不断地说道：“甜，好甜啊！”可嘴里依然说道：“甜不甜，尝尝就知道了！” 于是她又伸出纤白的小手去筐捡。 她挑来挑去，不是嫌小就是嫌不红不圆，好容易挑出几个漂亮的枣子尝了尝又扔掉，说不甜。这要换成别人，我早就急了，可是那天我希望她一直这么挑下去，我就可以这么一直看着她。 “她是谁啊？我怎么一直没有见过？”我暗自思忖，“莫非是嫦娥下凡吗一定是！”想到这，我抬头看了看月亮，可是大中午的，天上只有太阳。 她一边挑一边尝，几乎把筐里所有的枣都挑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转身想走。 我拦住了她。 “你不能走！”我说，语气很强硬。 “怎么？”她微微一惊，“尝也要付钱吗？” “尝当然不要钱！”我边说边从筐里捧出一大把枣儿递过去，“给你，回去让玉兔也尝一尝！” “什么？”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姑娘你美如天仙，肯定是嫦娥下凡，所以我猜家里一定有只玉兔。”我一脸的真诚。 “光尝不买，可不是常讹吗？”张飞插嘴道。 “三弟，闭嘴！二弟，有你的，接着往下说！”刘备拦住张飞的话头，两眼放光。 没想到她听了我的话，倒生气起来。她狠狠瞪了我一眼，秀足一顿，转身就走。 “二哥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哈哈哈哈。”张飞扬起大黑脸，呵呵大笑。 “三弟！”刘备瞪了一眼张飞，催问道：“后来呢？”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出于礼貌还是对着她的背影说道：“嫦娥jiejie慢走！” “二弟，真有你的！”刘备挑起大拇指赞道。 她听了我的话，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我说：“请你不要乱叫，我不叫嫦娥。” 我鼓起勇气跟她说：“你这么美不叫嫦娥，还能叫什么？” “二弟，你真棒！中计了！哈哈！”刘备抚掌大笑。 “因为我嘴巴刁，人又馋，所以人家都叫我貂蝉。”她回眸一笑。 “貂蝉？那不是吕布的美妾吗？”诸葛亮插嘴道。 “那是后来了，其实我认识她比吕布早。”关羽满脸不屑。 “可这跟读书有什么关系啊？”张飞皱着眉问。 “就知道你要这么问。别急，接着往下听！”刘备满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