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
“我最后再附赠给你们一个消息。”柯北寻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随后便看见朦胧的背景中浮现出七团不同颜色的光影，似人形，看不清具体样貌，而声音传自于漆黑色的影子。 漆黑人影独自站在一边，而另外六个人影站在另一边，双方似乎在对峙着，互相警惕。其中，纯白色的影子最为特别，似乎怀中抱着什么东西，手臂大小，淡紫色的光晕自然流转间散发出一种尊贵的气质，但那好像只是个婴儿。 “这个有关于你们星族。”漆黑人影继续说道，声音嘶哑低沉，像是被刻意压低过的。 然后柯北寻明显看到那道蓝色的影子闪了一下，仿佛星空般幽深的身影一瞬间透出湛蓝色的纯粹耀眼的光芒，然后瞬间收敛恢复常态。 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也无人回话。 漆黑人影见此颇感无趣，但他还是说道：“星主似乎沉睡在你们的血脉道中，这是我们第一代王逃离时偶然所见，这个消息应该只有我们一族的王代代相传，没有其他人知道。” 幽蓝色的身影猛然绽放出比之前还要强烈数十倍的光，同时柯北寻感受到一种压迫感突然降临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另外五道身影也明显亮了起来，各自散发出一股股摄人的威压，向着漆黑影子压去。 漆黑人影见此并没有什么意外，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从容转身，影子渐淡，同时传来最后的话语：“虽然他是你们的主宰，但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把他当做底牌，我觉得这大概率是条死路。” “雪皇！”等漆黑人影一消失，蓝色人影便抑制不住焦急喊道。 能看到站在正中心的纯白身影抬了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主宰沉睡，这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事，我们做不了决定。走，我们去见月主。” 光明归于虚无，后又重新泛起色彩，柯北寻眼中又出现了八道人影，只不过那漆黑人影换成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这件事我知道。”月主平静说道，声音清冷，话语简短。 雪皇明白了，影子黯淡了一下：“我们明白了。”随即对着幽蓝身影说道：“星古，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 “是。”名唤星古的影子闪烁不定，但最终还是咬牙应道。 场景再次变幻，柯北寻眼中一瞬间被血色与漆黑充斥，那几道柯北寻之前见过的熟悉光影散落在四方，绽放出各自身上明亮的底色，切割开了晕满视野的红与黑。 其中那道最亮的明黄色身影对面是无比深邃的血色与黑暗，柯北寻看上一眼就犹如跌入深渊，心中尽是疯狂与恶意，双方似乎正在角力，短暂地维持在了一个平衡。 而他面前站着几道蓝色的影子，只不过他们的光芒都已经十分黯淡了，几近熄灭。 柯北寻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之前雪皇口中的星古。 “试试吧，没有生路了。”星古对着身边仅存的几个人说道。 他们对面，同样是那些恶意与疯狂汇聚而成的影子洪流，正在逐渐侵吞星古几人周身的光明。 五道幽蓝色身影会和到一处，影子上的光芒在逐渐熄灭，一道巨大如山岳般的身影随之在空中缓慢浮现，只不过身形虚浮透明，模糊难以固定，似乎风一吹就会消失。 而作为代价，星古五人所化的光影在一瞬间彻底熄灭，化作一片虚无，只剩下空中那道巍峨的身影在明灭不定。 空中的身影似乎短暂震慑住了对面，停滞了一会，但随着时间过去，影子逐渐虚浮似乎即将消失，红黑洪流又开始了倾泻，将要彻底埋没这片微光之地。 就在柯北寻认为那道倾尽五人之力召唤出的身影即将崩碎，心中在下意识地担忧之后这片光芒之所的处境时，虚空中突然传出一声叹息。 仿佛是时隔无数个时代而来的声音，带着腐朽的沧桑感，夹杂着暮气，而暗藏于下的更是无比复杂的心情。 此时的柯北寻根本无法明白这声叹息的背后究竟藏着多么复杂的感情，他也根本没有想过，仅仅一声叹息，竟然能够让一无所知的他在一瞬间揪心起来。 然后无数的幽蓝光点从柯北寻的身后，即之前五人身后的方向飞来，从天空飘落，如星光点点般，最终拼凑凝实了那道巨大身影。 在那无数的光点中，柯北寻仿佛看到了些画面，但又没有完全看清，如走马观花般瞬息闪过，一瞬间，握紧双拳，他什么也不明白，但他心里就是堵得难受，更有一种无名怒火悄然而生，被压抑在心中。 “月，此战，由星族结束。你们，以后保重。”星主平静地对着月主做出最后的告别，在他复苏的那一刻，或者说，在他沉睡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来挽救灵族的准备。 这一切，都是命运早有的安排。 而对面血红漆黑汇聚而成的洪流在这一刻彻底混乱，如鸟兽状四散而逃，但已经太晚了。 影子破碎。 星光耀世。 柯北寻被明蓝色的星光晃得睁不开眼，然后，他醒了。 侧躺着看着窗外，天微微亮，还能隐约看到几颗星子，如入睡前，伸手虚握住，心突然悸动起来，脑海中传来一阵阵暖意。 脸颊上突然感觉微凉，无意识地摸了摸，他发现，他哭了。 ...... 柯北寻收拾好心情，不再去想昨晚的梦，按照平常的作息起床吃饭上学，只不过他今天特意把出门的时间提前了一些。 走到半路，幸运地看到了他预想中的画面：云兮瑶在他前面不远处。 虽然在学校也能看到云兮瑶，但显然最好的时机还是两人独处时。 柯北寻在她身后叫了一声，虽然不抱希望能够把她叫住，但作为礼貌还是提前打个招呼好。 但这姑娘今天好像有些特别，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看着柯北寻跑向自己身边，随后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走向学校。 两人像一对情侣般并肩走着，怀着一种莫名的默契同时沉默着。 过了一会，柯北寻终于酝酿好了要说的话语：“我昨天做了一个梦，很模糊，但感觉好真实，我感觉和你昨天说的话有关系。” 云兮瑶侧头看了他一眼，柯北寻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我见到一个叫做星古的人，和一群人在一起，其中有雪皇，有月主，在谈论星主的事。之后，似乎是爆发了一场大战，星古最后应该唤醒了星主，终结了战争。” 云兮瑶自柯北寻说出第一个名字时眼神就变了，但她没有急着打断柯北寻，依然冷静地听柯北寻说完。 “他们将星族献祭了，换来了这一代灵族的延续。”柯北寻说完后，云兮瑶突兀地开口，补上了最后结局的细节。 柯北寻看着眼前的少女，听到她平静地说出他亲眼见到却未能理解的真相，一时间杂念滋生，胸臆难平，不知该作何反应。 柯北寻愣住了，云兮瑶却是没有，她突然想明白了最近的一些事，心中暗自盘算后，一切符合猜想。 于是，她开口道：“你......” 剩下的话一瞬间被毫无预兆地掐灭了。 柯北寻胸口越来越闷，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被云兮瑶解读了梦境的结局，他竟然会难受至此，他平时并不是那么感性的人啊。 在云兮瑶开口的一瞬间，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心情失落带来的胸闷，这是由其它原因所引起。 他循着某种特殊的感觉，看到了，天空中，白日晴空中，来自不知名之所，出现了无数的光点，以火蓝色为主，把柯北寻眼中的天幕倒映成壮阔的火蓝色的海洋。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没有任何征兆，就如同那之前无数次看见流星之时。 柯北寻看到流星的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摔倒在地时，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云兮瑶无瑕的面容随之出现在他面前。 但此时云兮瑶的脸色也十分凝重，她没有去看在她怀中的柯北寻，她知道他不是这么不堪的人，而且她清楚地知道柯北寻力量被抽离的原因，在于这些天空中那些即将坠落的流光。 柯北寻却因此十分尴尬，脸色涨红，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丝力量，甚至视线也在逐渐模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昏迷。 “两个选择，不，你没有选择，跟我走吧。”云兮瑶看着空中极速坠落的流光，知道没有犹豫的余地，一边在心里思考，一边快速说道最终的决定。 本以为还能有选择的空间，结果等到那些流光又接近了许多时，才发现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云兮瑶扶起柯北寻，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这样她得以空出一只手来，随后柯北寻无法理解的一幕出现了。 云兮瑶左手凝聚出一团雪白色的光将手掌覆盖，对着他们面前的空气从上至下那么一划，一个半人高、由无数微小的光点凝聚而成的缝隙模样的光圈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身前，同时那些光点一直在逸散，光圈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似乎不久后就会消失。 但柯北寻见不到光圈彻底消散的一幕了，云兮瑶下一秒就已经轻巧地把他整个身体托起，背上了他，整个过程毫无吃力的感觉，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些落星，毫不犹豫地带着柯北寻跨入了那条光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