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
场景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支离破碎，自己也没有满头大汗的在熟悉而温暖的床上醒来。 门外的微风拂面吹来，在这夏夜竟带给陈小寒一丝寒意。 或者，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梦境？ 想到这里，身穿燕尾服的青年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不，这也可能是什么梦中梦，连环梦，没法那么容易醒来……总不可能是我穿越了吧。 不过无论如何， 即使在梦里，也不能坐以待毙！ ……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陈小寒用力绷住脸上五官的位置，维持着看起来十分得体的微笑。在所有眼睛的注视下，迈着优雅而飘逸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 终于，他感觉自己离开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 随后， 撒腿狂奔！ ………… 回想起刚才在大厅里诡异的情景，陈小寒依旧心有余悸。 不管是一群什么身份的人，无论他们衣装有多靓丽，举止谈吐有多优雅得体，在他们一百八十度转头向后，而没把脖子扭断的那一刻起，陈小寒就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有怪莫怪！ 有什么事去找里昂啊，别找我，得罪你们的是里昂·万尼斯，关我陈·小寒什么事呢！ 里昂·万尼斯也不是别人，而是陈小寒最近用过的游戏ID。 他直觉地认为不该暴露自己的真名，否则搞不好会出现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 现在该去哪呢？ 虽然已经逃离了大厅，但陈小寒虚浮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而他所到之处，举目望去，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四周的天空黑暗阴森，给人以沉沉的压迫感。 抬头看不见任何星星和月亮，整个城堡像是被一块不透光的黑幕所完全笼罩。 好在城堡内外此时依旧灯火通明，每一条小路都有密集的路灯伫立，甚至连围墙的墙脚都能被照亮。 有光明的地方总会莫名让人感觉安全一点。 陈小寒稍稍心安。 远处的大门似乎打开着。 今天下午被门卫挡在门内，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景象，上瞭望塔也没有仔细观察过。 现在守卫也不见了，正好去看看有没有好出路。 远远透过大门，隐约可见外面的路灯亮着，一条路通向山下。 这是什么路，这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 毫无预兆的，门外的路灯好像被同时按下了开关，全部熄灭。 一同熄灭的，还有陈小寒脸上刚燃起不久的希望。 为了不发出声响，而尽力维持的轻微跑步声，也戛然而止。 他停了下来，双手扶着膝盖，身体随着急促的喘息不断起伏。 他能感觉到心脏的不安跳动如电流般传递到四肢，再从四肢传递到指尖，到鼓膜，耳里只能听见自己持续不断的呼吸声。 陈小寒不由的泛起一丝晕眩。 一时的意外状况并没有让他发呆太久， 因为， 城堡门口的灯也熄灭了。 紧接着，就是围墙边上的路灯。 一盏，两盏，三盏…… 好像有谁在故意封掉他的前进路线一样，熄灭的路灯向着他一步一步逼近！ 这些外围的路灯，应该是统一的开关才对，正常来说不会这么一盏盏轮流灭掉。 深不见底的黑暗此刻已经拉成了一张大网。 陈小寒对眼前看不见光的地方非常忌惮，他总觉得黑暗里除了黑暗，还有更加危险的事物。 他的直觉没错。 几个若有若无的灰白影子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从黑暗深处缓缓游荡过来。 没敢再多看一眼，陈小寒转身原路返回。 他站在路口停了下来。 朝左边看了一眼厨房， 厨房的灯光有所察觉似的，应约而灭。 还没等厨房过道的路灯一盏盏暗淡， 又朝右看了一眼储雪区， 光明同样转瞬即逝。 “那就是没得谈咯？” 燕尾服青年扶着额头，背对着黑暗苦笑一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就，走吧！” 打了一个响指，陈小寒摇晃身体，不太轻松地扭着欢快的步伐，走向不久前才出来的大厅。 至少那些“人”之前对自己还没什么太大的恶意。 自己只是出去透了个风就回来了， 非常合理！ …… 汗已经变凉了，附着在衣服上紧紧的黏着身体。 陈小寒双手扒在门框外，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隐约看见座无虚席的大厅，所有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咚！咚！咚！ 钟声响了十一声，十一点到了。 陈小寒心头一震，他闭上眼晃了晃头。 睁开眼。 大厅里空无一人。 桌上的食物跟餐具跟他离开之前比没什么变化，只是座位上的人跟桌边的侍者都不见了人影，整个大厅显得十分空荡。 “明明刚刚还那么热闹的。” 习惯了各种诡异的场面，陈小寒的心脏承受能力在短时间内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松了口气之后，他立即踮起脚尖踩着密集的碎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驶向楼梯口。路过时还不忘摸了一把比较长的餐刀跟一大盘子rou排带走。 今夜，鄙人不做饿死鬼！ 脚步轻悄地登上阶梯，陈小寒依旧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他突然意识到， 原来“用力”跟“悄悄”两个词可以同时存在。 他现在就是十分用力地悄悄上楼。 ………… 回头忘了一眼楼梯口，楼下的灯如期熄灭。 陈小寒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下好了，彻底打破了最后的幻想。 准备战斗！ 陈小寒不知道他之后面对的敌人会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不过现在他首先要面对的对手，是手里这一盘子rou！ 踩着柔软的红色地毯，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仆人休息室，陈小寒透过没有门锁的空洞看见里面灯还亮着。 没有多想，他大步走了进去关门坐下。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混合着几种香料和红酒的rou香味进入了他的鼻腔，陈小寒直接用手抓起一块rou排就大快朵颐起来。 至于餐刀，那是用来战斗的……吧？ ………… 咚！咚！咚！ 钟声响了十二下。 午夜十二点，到了。 望着门锁处的空洞，陈小寒思索这里能不能久留。 哪个缺德家伙把锁给我抠了！ 陈小寒试着拨弄了一下墙边样式古旧奇特的开关。 啪。 灯光熄灭。 接着又往回拨动了几下。 黑暗依旧。 人的好奇心有时是一种动力，有时又会把你推向意想不到的境地。 感受着背后传来令人悚然的丝丝凉意，陈小寒果断起身开门向外走去。 …… 反手握着餐刀，陈小寒逐渐远离了那些已经处在黑暗中的区域。 走廊深处，一个灰白色的影子正在缓缓移动。 陈小寒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不仅是远处，就连离他比较近的墙壁挂画也看不太清楚。不过他发现眯上眼之后，视线模糊的情况有所改善。 一株百合花正在热烈地盛开。 看着油画上栩栩如生的盆栽，陈小寒恍然大悟。 原来我近视啊。 之前下意识的抬手动作，不是为了按摩头部放松，而是想扶眼镜。 但为什么视力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一天都没有佩戴眼镜了。 啪。 远处的灯又灭了一盏。 这里已经接近走廊的尽头了。 怎么办？ 他面前的房间紧锁着，里面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套间，他不太清晰的记忆告诉他这就是主卧。 我没钥匙啊！ 陈小寒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除了一把小刀，空空如也。 饭后换衣服忘了取出钥匙！ 虽然大概率其中也没有能打开主卧的钥匙。 啪。 又一盏灯熄灭。 远处的黑暗不紧不慢地逼近。 陈小寒平静了没多久的心脏又开始急促跳动。 忽然感觉自己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呼吸节奏也渐渐不稳，他双手拉开了领口扇风。 手上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啪。 三盏灯同时熄灭。 黑幕迅速向他拉近。 刚才的灰白影子也不见了。 浓郁的黑暗停留在仅剩的两盏灯之后，仿佛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 陈小寒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 项链上挂着一个钥匙形状的吊坠，上方镶嵌着一颗红色宝石。 啪！ 咔嚓！ 砰！ …… 陈小寒坐靠在门后，大口地喘着粗气，手里死死握住金属门把手。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屋内的灯也没有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陈小寒才慢慢松开手。他湿漉的掌心已经印上了门把手的纹理，发麻的手指微微刺痛。 安静。 在极度的紧张过后，人体会在安静环境下迅速感到疲倦。 连松开手都需要不少的力量呢。 陈小寒轻轻叹了口气。 笃笃笃！ 敲门声在耳边炸响。 青年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又不小心扭到了脚。 还没完？ 陈小寒忍痛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鄙人真想打开门给他两刀。 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了！ 可是他不敢。 咚咚咚！ 伴随着更大力度的敲门声，几个明显的脚步声也出现了。 咔哒。咔哒。 明明外面铺着地毯，哪来这么大的声响。 嘭嘭嘭！ 敲门声越来越强烈，陈小寒似乎可以感觉到附近的空气在振动。 所幸木门很结实的样子，没有被暴力撞开。 嘭嘭！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正准备单脚跳开的陈小寒一时间愣在原地。 接着， 一股暗红的血液从门缝外的地毯上蔓延进了屋内。 就在陈小寒快要站立不稳的时候，血色又从原处退了出去。 …… 陈小寒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客厅中心，这里分别连接着卧室跟书房。 看着稍远处卧室的豪华大床跟客厅里的豪华长沙发，他毫不犹豫地往沙发上一躺。 脱掉外套披在身上，用其中一只衣袖盖在头上遮蔽灯光。 然后， 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