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野餐、蜂田漫步

    四月春，凌潇逸的mama去广州打工了，爸爸在BJ打长工，因为家里的妥善打理，奶奶可闲不来，天天中午召人打牌，来的老牌客还是那么几个，春永、丫大妈、麻婆，有的时候还会看见永真凑桌。

    宋雅馨有些时候不来，豪豪天天被穷凶极恶的mama关在家里看电视学启蒙汉字，弄不好还要骂，凌潇逸可怜得只能一个人消磨时光，看看油菜花，玩玩小蚂蚁，撕撕菜叶子，好不无聊。

    万幸的是，宋雅馨今天来了，还带上一袋子零食，两瓶牛奶，一大盒巧克力夹心饼干，一袋德芙巧克力，一个宋雅馨专用的奶瓶，还有三份红肠。

    麻婆一脸笑意，客气地让凌潇逸和宋雅馨共享零食，看着这么多零食，凌潇逸小鹿乱撞，馋得口水从眼睛里都流出来了。

    因为看熊出没的缘故，凌潇逸突发奇想，他觉得野餐最合适不过了，太阳特别大，暖和不冷。野餐的最重要的东西不仅仅只是食物，还需要一大块垫布。在奶奶和几个牌客惊愕的眼神中，凌潇逸把缝纫机车间房的大织布拖了出来。

    “你搬这个东西出来干什么啦，你要做嗲啦？”

    “野餐啊，我和宋雅馨要野餐”

    “噢……还野餐嘞”

    “笑死人，什么野餐啦”

    奶奶和几个看牌客婆婆相视一笑，这抹笑在凌潇逸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并没有再多想，宋雅馨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野餐开始吧！”

    凌潇逸激动喊叫，宋雅馨随即泼出一大堆零食，兴致勃勃，有模有样般把牛奶摆放整齐，又把其它零食按O字形层层圈圈并列完整。

    现在看来，这样草率的野餐属实太无趣了些，但对他们这样4岁6岁左右的小孩子来说是天伦之乐了。

    布袋子最底下，凌潇逸还发现了一块被压小的可怜的碎饼干，一脸嫌弃，抛弃掉进了草丛里，手上还沾上了粘粘恶心的绿色液体，凌潇逸一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太阳挺好，暖流流入心膛，尽管吃的很多，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发觉得扫兴。

    宋雅馨吃不下了，随手把奶瓶和啃掉一半的面包扔在垫布上，摊开两只小手支撑身体坐在上面，一脸疲惫，看着发呆出神的凌潇逸。

    “大哥哥，我吃饱了，不想吃了”

    凌潇逸缓了半天回过神来，宋雅馨正在同自己讲话。

    “好吧，不吃就不吃了，我们去玩积木吧！”

    “好，我最喜欢玩积木了”

    奶奶的房间角落里陈列着一桶积木，这桶积木是在凌潇逸三岁的时候买的，在买这桶积木的路途中，可谓是充满了艰辛。依稀记得，那天从超市买了一桶积木回来，是奶奶带他去的。奶奶是一个爱聊天的人，经过二姑婆的家边上，正巧看到二姑婆在外面洗菜，凌潇逸被奶奶抱下来了，自顾自去和二姑婆讲话，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凌潇逸害羞，处处跟着奶奶，无论是奶奶去哪里，他就总是去哪里。自己提着一桶积木，踉踉跄跄向前跑，谁知他根本没有看到脚下那道减速带，竟一个跟头四脚朝天摔翻过去。反应过来才知疼痛，放声哭了出来。

    奶奶丢下电瓶车，手忙脚乱抱起凌潇逸，拍拍心，捂捂手，揉揉腿，眼睛里尽是恐慌。

    凌潇逸在摔跤后，左腿膝盖磕破了一块皮，鲜红的血呲拉拉往外流。

    恐怕是凌潇逸永远的噩梦，他分明记得那个夜晚是疼痛交加的，一晚上在难受中度过，扰得奶奶一点也不安宁。现在直视这个积木，凌潇逸自始至终都心含一丝痛楚。

    一大桶子积木，被他们两个人拿出来盖房子，为了生动形象，凌潇逸特意使用记号笔在某些立方体积木上刻上窗户和门，歪七扭八，极不美观，只要可以玩就心满意足了。

    玩积木的内容比较特殊，类似于过家家的形式，可又不完全是，宋雅馨在里面扮演高楼大厦的住客，凌潇逸则另外负责饰演宋雅馨的小主人，这一座“城市”很大，占了大半个缝纫机车间房，地上堆满零零散散的积木，像极了一个极乐世界。

    堂厅的声音更喧闹了一些，像有什么客人来了，顶多也是个看牌客，凌潇逸的二姑婆去接待客人了。

    来的是上正村本地南边北河东面的西河组人家，邱舅婆，54岁，家里两个小孙女，大一点的是邱可琪，5岁，比凌潇逸小了一岁，在上幼儿园中班，更小的是邱可琪的meimei邱景文，2岁，坐在婴儿车上，举着一个奶瓶吸吮不停奶粉。

    上次她们也来过，找过凌潇逸玩，和宋雅馨是好朋友，到现在只不过认识了3天，经常是由她们的奶奶邱舅婆带来串门玩的。

    邱可琪心情很好，一脸的笑眯眯。看到她来了，凌潇逸决定三个人一起去楼上玩，他们就这样一路欢声笑语上了楼。

    楼上是邱可琪和宋雅馨很少去的地方，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东西都很新奇。

    上了二楼就是客厅，客厅非常大，一张透明玻璃的麻将桌四边摆放着整齐的墨绿色不锈钢软垫靠椅，最中间的地上铺上红橙黄绿的软垫，东墙上有两大张贴纸，手触版的英语和数字启蒙贴纸，其前一张蓝色课桌，是凌潇逸和他们玩上课游戏的讲台。

    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玩这个凌潇逸成天成夜梦寐以求的上课游戏，自己扮演老师，然后盲目乱教瞎编的课程。

    凌潇逸站在讲台前面，下面是6张凳子，其上分别写着名字，然而都是错别字，是自己乱写的，“木牙住心”“0伟”“0乐”“秋可亿”“小第第”“秋净文”，就此让大家分别对照自己的名字入座。

    开始上课，凌潇逸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背着手，手指握着一支笔，慢条斯理的样子，点开手触式启蒙贴纸的电源，一阵短暂的片头音乐响起后，传来脆如银铃的声音。

    “小朋友，欢迎你！”

    凌潇逸紧接着又按下数字1右上角的喇叭图标。

    “1，1”

    “小朋友们一起读”

    “1！1！”

    “2，2”

    …………

    时间过得慢极了，凌潇逸从1直接一个一个按到了100，宋雅馨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见状，凌潇逸宣布下课，同意大家在二楼随便走动。

    “下一节是拼音课，请同学们做好准备！”

    实际上是“英语课”，凌潇逸下半年幼升小，学英语的时间段隔了3个年级，不明白拼音和英语各自的区别，总觉得都是一样的，都是一种东西。

    一本正经学了半天，他们想要下楼去玩。

    油菜花田里的油菜花挺起头，高昂地唱响春天新生的歌谣，几只蝴蝶四处乱飞，春天就是这么随意。

    邱可琪要走了，因为邱舅婆家里有点事情，他们也就只是停留了一个小时多，只有宋雅馨给凌潇逸做伴玩耍。他们两个觉得油菜花田好看，打算在这个里面打造一个花房子，然后住这里边。

    凌潇逸先拱进去，钻进花影中，把所到之处的油菜花全部踩扁，踏到土地上，不费吹灰之力，一个由花海打造的小房间就地落成，宋雅馨惊呆了。

    “哇啊，这里真豪华！”

    “可可，快点进来！”

    宋雅馨蹦蹦跳跳进房间，学凌潇逸的样子躺在压扁的油菜花上，尽情享受花香。一时半晌，凌潇逸待不住，他想要喝点水，于是起身去厨房，宋雅馨跟着去了，她也很想喝奶瓶。凌潇逸在厨房对着宋雅馨的面，端上一碗白开水一口咕咚下去，谁料半嗓卡住了，他一口喷在宋雅馨头上，宋雅馨一声不吭，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她头发都湿了，凌潇逸大感不妙，用干布巾擦拭宋雅馨的头，很久之后才风干。

    他们想看小蜜蜂，油菜花田多的是，宋雅馨奋力在凌潇逸前面奔跑。一处菜花上，落有一只黄绿相间色的蜜蜂，正安心吸吮甜蜜蜜的花粉。

    宋雅馨心血来潮，一边说“小蜜蜂，小蜜蜂”，一边试图用手去抓蜜蜂，结果小蜜蜂为了自保，一屁股叮在宋雅馨的手指上。宋雅馨痛得哭起来，手上的包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疾速红肿得特别大。

    她还在痛苦呻吟，凌潇逸匆匆忙忙去奶奶房间翻箱倒柜，才捣鼓出一小条创可贴和一瓶消肿药膏，保质期4年，虽然凌潇逸不清楚这个药膏的用途，但是他依稀记得，当年他在买积木的时候摔倒，腿上摔破，涂的就是这种药膏，包的就是这种创可贴，凌潇逸看来，创可贴就是普通的贴纸。

    宋雅馨的伤口安顿好，她感激不尽，小孩子的心思是单纯的，宋雅馨还不忘说了几声谢谢哥哥。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从中午十一点到下午四点半，牌打完了，该散的散，看牌客走了，几个老牌客也各归其所，奶奶无暇顾及凌潇逸，独自收拾烟尘漫天的堂厅。

    夜晚来的比寻常慢很多，已经接近夏天，昼长夜短是迟早的事情。

    豪豪从家里出来了，他今天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好，与阿敏的神色形成强烈反差，阿敏看起来十分凶狠，天天沉着一张脸，看到人就恶狠狠怒瞪双眼，好像谁欠她家五毛钱的架势。

    晚上，凌潇逸和奶奶，还有江琴婆婆，去了阿敏家里谈天。夜色很深，凌潇逸看不清阿敏的脸，可是和他白天遇到的那个阿敏，简直就是两个人，白天的那个她凶神恶煞，晚上的那个她和颜悦色。

    豪豪在玩乐高积木，凌潇逸也自愿加入。这盒乐高积木的内容是拼一个巨型的航空母舰，费时比较大，豪豪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看到凌潇逸来了，他不由自主欢呼雀跃。

    豪豪贪玩，一边拼乐高积木，还要麻烦他的奶奶张阿婆喂饭，可他死活不愿意吃。

    阿敏甚是不满，一把揪起豪豪的衣领，甩到自己怀里，丝毫不留面子地教训打骂。奶奶没有办法，见到这种场面也只能在旁边说“吼吼吼”。

    豪豪哭得无法无天，阿敏竟厌其烦，推开豪豪，可怜的豪豪像一只小白鼠一样在阿敏周围被甩来甩去。豪豪哭丧着脸扑到张阿婆的怀里请求安慰。张阿婆有点耐心，摇摇豪豪哼摇篮曲。

    也许哭太久的原因，豪豪差不多哭不出声了，张阿婆忽然注意到了这一异常。这种情况极不正常，豪豪的哭声越变越小，直到最后没有了声音，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