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租房

    一年级两个学期，一年12个月，5个月一个学期，一路匆匆，流光易逝，一年级的时光过去，凌潇逸在这个暑假之后也即将升入二年级，二年级数学最主要的就是九九乘法口诀的统治。

    因为每天上下学太辛苦，从家里到镇上三千米，冬天还要忍受寒风的鞭打，凌潇逸的mama就此决定在离小学近距离的地方租一个房间。

    这间房房价也不贵，一年一万左右，抵得上是镇上最便宜的房间。凌潇逸和mama也就兴致勃勃住了下来，这间房子里面不宽，也不大，里面有一张木床板，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

    mama忙着铺被子和放置锅碗瓢盆，全没心思顾上凌潇逸，就因为这样，凌潇逸索性自己在租房周围溜达。

    这家房东刘阿婆是一个老奶奶，年纪已经有七八十几岁，他的儿媳妇苏姨十几年前刚嫁过来，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大儿子在上初一，小儿子才满3个月大，一个人一边做饭，还要带娃，搞得时常让她心烦意乱。这个房东婆婆很抠门，夏天无论再热也好，也不给自己家买空调，只能逼迫儿媳妇和她的孙子一起用老蒲扇扇。冬天连个取暖气也没有买，她只允许用火炉暖手。

    苏姨就在这样的日子下备受煎熬，日子久了，忍不住了，她打算想要自己搬出去住，可心狠手辣的婆婆又怎么允许？她决不允许儿媳妇这样做，认为是是丢了他们刘家的脸面。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过去，苏姨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住在三楼和四楼的住户们天天都能够听到婆媳两个人在楼下吵嘴，吵杂的声音透过墙穿过来，闹得大家人心惶惶。除非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是在一个晚上闹的，苏姨和刘阿婆因为在海门郊区买房的事情大闹，苏姨原先准备花264w在海门买一套三室两厅两卫的套房，打算大儿子去海门上学之后住在那里，小儿子就在海门上幼儿园。

    可刘阿婆一听就急了，她绝不允许自己的两个孙子离开自己，让她孤寡一个人在这里，怎么活？另外，刘阿婆甚至觉得264w太贵了，这钱花的特别冤，城里楼又住那么高，高得吓死人，更何况在26楼，晚上睡觉心里不踏实，完全不值得买。

    她们因此就吵起来了。苏姨一看三七二十一怎么也说不通，就用锅和碗砸向刘阿婆，那速度之快，以至于碗摔在墙上都碎了多片，刘阿婆心里也很不甘，从后面举起一个凳子，一使劲摔在地上，威胁自己的儿媳妇放手，苏姨不吃这一套，她知道哪怕今天自己松手了，自己的婆婆也是不会放了她的。

    为了不让事情闹得更大，苏姨把吃饭的桌子使劲一翻，刘阿婆刚刚煮好的饭菜一时间全部落了下去，碗片和汤汁撒了一地，桌子的脚也被卸了下来，这是他唯一一次和自己的婆婆用了一次最大规模的大打出手。刘阿婆显然没有被吓到，还对苏姨唾沫横飞，手舞足蹈跳起来骂她是一个灾星祸害。

    苏姨气急，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空空咔咔一次性上了三层锁，一层是门本身带有的锁，第二层则是用铁链子拴上的锁，第三层就是门内还自带的不锈钢防盗门。层层把关，就把刘阿婆锁在外面，刘阿婆见状，也只能妥协，睡在厨房旁边的内室床上。

    凌潇逸第二天下楼去上学，经过这里，他呆住了，只见这里满目的狼藉，地上七零八落躺着坏掉的家具，沙发上、墙上、壁橱上、玻璃门上流淌着密密麻麻混杂的汤汁液体，就连衣服也被活生生踩在地上，搞得脏兮兮，更让他吃惊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厨房另一边的推拉玻璃门都被拆了，玻璃门框倒在汤泊中，玻璃碎了一地，就连窗户也被什么东西砸破了，防盗窗扭曲到变形。

    按照这样的痕迹来看，昨天晚上这里肯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凌潇逸不禁毛骨悚然，看到一旁刘阿婆正在睡觉，衣服上留着很多番茄酱，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那些是流淌的血液。刘阿婆震了震，睡眼惺忪的盯着凌潇逸，露出满脸的欢喜。

    “啊哟，潇潇下来了咩，今天又要去上学啦？”

    “嗯……”

    凌潇逸眼神显得有些匆忙，他不忍直视，不安的眼神极力躲闪着刘阿婆的目光。

    刘阿婆注意到了这一切，不甘情愿的起身去打扫厨房，余光不经意间扫到苏姨的房间门，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层锁像是被东西锯开一样。

    房间里是她的大孙子和小孙子，她的大孙子看起来像一只猴子，所以凌潇逸常常叫她的大孙子叫大马猴，故小孙子叫小马猴。

    大马猴正在玩小马猴，他弟弟还小，躺在婴儿被里，小巧看上去比较好玩，这天早上就让刘阿婆看到这一幕：大马猴笑来笑去，不间断抱着自己弟弟，一惊一乍地抛起来扔下去，抛起来，扔下去……可怜的小家伙被抛的头晕眼花，在婴儿被里面哭嚎，哭声惹来了刘阿婆的怒骂。

    但在后来刘阿婆并没有多说什么，就淡然看了一眼，大马猴用了更大的力气，然而她继续扫她的地，地上飞来飞去的是苍蝇，舔舐余留的残汤剩饭。看起来特别恶心。

    又经过小学旁边的电器商，那里每天早上都在放着同样的一首歌：“………jilaso~~……”日复一日过去，他一直没听懂到底放的歌词是什么，这是一个男女合唱的歌。

    九月份天气还很热，今天是2017年9月3日，大概到月底会凉快一些，这个暑假过的比较平常，没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

    二年级的教室又换了，但老师一个也没换，二年级的教室变成了第四幢教学楼东边靠厕所的位置，教室外面写着大大的几个字“二（1）班”。脚刚踏进教室里的那一刻，上学铃响起来了。外面一些气急败坏的学生匆匆忙忙跑步。

    还好，来得及时，数学老师正在教同学们九九乘法口诀表，并扬言说，这是数学当中最重要的基础，决定着以后的数学知识成绩。大家都认真听起来。

    凌潇逸有一个女同桌叫唐楚丽，是一个性情极温和，开朗而又文静的女孩，他们坐在一起，天天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江老师开始点名了，第三排开火车，从第一个开始背乘法口诀表，凌潇逸坐在第三排第六列，想看前面的同学快说完了。

    “一五得五，二五一十，三五十五，四五二十，五五二十五……”

    前面的同学顺势坐下，江老师洪亮的大嗓门响起来。

    “凌～潇逸！”

    凌潇逸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开始背诵。

    “噢……一六得六，二六十二，三六十八，四六二十四，五六……五六……嗯……呃噢！想起来了，五六八十四！”

    凌潇逸喜出望外的眼神中，他看到的是江老师不屑的眼神，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死寂，就这一刻，空气似乎凝的死死了，大家都默不作声，几个人正在下面埋头发呆，唐楚丽坐的很端正，像一个打了石蜡的像一样不动声色，仿佛是个假人，钟表上的秒针好像也不动了一样，窗外的风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树和花草也停止了摇曳，鸟也不在飞，云也不在飘，时间暂停了一般，这突如其来的可怕现象，凌潇逸一动也不敢动，他明显知道自己回答错了，这周围寂静的特别可怕，他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血液在自己身体里流动的声音。

    江老师气急败坏，厉声高叫着让凌潇逸站出去听，用手把补充习题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凌潇逸极不情愿，慢吞吞起身，站在了外面的窗台边，厌恶的瞪了江老师一眼，老师根本没放心上。

    老师让他站出去背，他就站在靠近二班最近的地方，在那里大声背诵，毫不遮掩地背。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一三得三……八九六十四！九九二十三！”

    凌潇逸力不从心，感觉心里特别疲惫，他一直站到下课，然后再打开补充习题，看到昨天晚上的作业上纵横交错打着叉叉和圈圈，看着老师上面打的分数：“12分”

    心都快凉了。

    晚上回到家，因为这就几天凌潇逸的成绩下降，班主任陈老师主动打了电话，跟mama详细道明情况，mama知道之后，心里非常愤怒，昨天晚上开始就天天逼着凌潇逸学习，自己在旁边陪同，不间断地做各种各样的题目。

    语文在学汉字，mama得知凌潇逸的语文特别不好，就一个一个字指着他读。

    “宝宝，看这个字，跟我一起读好不好？”

    “好”

    ……

    “这里一共60个汉字，很少吧！你现在一个一个读给我听”

    “b----o波，b----o波。g----e格，g----e格……sh----i是，sh----i是……”

    读到一半，mama愁眉苦脸，指着这个字大叫。

    “你怎么能这么拼啊？！这个拼音不是这么拼的呀！啊哟真笨！你这个脑子天天在想什么，就知道玩，你以为还是在幼儿园吗？这个是整体认读音节，不是像你这么单单拼的啊！你都读了五六遍了，怎么还是不会读？”

    “我……”

    “我什么我？要是我像你当初啊，我肯定会在学校里认真的学，我肯定记得比你清楚你信不信！”

    凌潇逸没有再说话，在mama的叫骂下他低沉着头，半天终于挤出来一两句话。

    “mama……呃……mama那你现在是怎么混的啊，照你这么说，你现在应该都住月球上去研究宇宙城市了，不可能还会像现在这样挤在一个租房里过这么窘迫的生活”

    mama无语死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也百味杂陈，想到这里，无心讲起了一段往事。

    凌潇逸的mama小时候，因为长的比较可爱，大家都叫她小梅，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外婆家村子里的人还这么叫她。

    小梅小的时候，学校建在山区，为了有书读，她每天背着自己的弟弟，带着两个meimei，背着一个大箩筐爬到山上，翻过去，还要经过几个山涧才能到学校，因此每天她凌晨四点半就早早起来了，那个时候天还是黑的一踏糊涂，因为在贵州，不像中国东方，因此，时间落差很大。

    去学校的半路上有一个非常大的河，里面的水非常湍急，就如同《三峡》里所讲“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虽然不像三峡江水那样广阔，但是磅礴的气势显然能吓到人，这里只有一个独木桥，因为村委没有钱修建一座非常大的桥，所以就派人砍了一棵非常大的树，接在了两岸。记得有一次，小梅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在她趴着过独木桥时，她的meimei小英突然掉下了水里，在她们刚刚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冲动的水流已经把小英拉进深渊，小英崩溃了，处于绝望的边缘，她声嘶力竭呻吟着，无助的两只小手在水中拍打，好在天助她也，小英慌乱之中，用手抓住了岸边的树枝叶藤，差点被冲进瀑布的流水中。

    小梅和小开呐喊着，满眼泪花追上来，迅速把小英拉上来，这次可谓是死里逃生，终于在死亡的边缘重获新生。

    从那次之后，小梅和小小英再也没有敢去上学，这件事情的经历也成了她们一辈子的噩梦，直到小梅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成为了凌潇逸的mama，至今想起来这件事情也瑟瑟发抖。所以说，小梅的mama也只有小学学历，而小开为了追求学习的崇高境界，为了能够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只能发奋读书。

    mama在这个时候停顿了一下，凌潇逸听得入迷，不忍心就这么结束了，他苦苦哀求自己的mama，再重新讲一个新的关于小时候的事情，抱着mama的大腿，使劲晃来晃去，在儿子的苦苦哀求之下只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