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mama的往事

    mama继续讲下去。

    “有一天我只记得去砍柴，在贵州的外婆家有一个地方叫做三角坡，那是三个像指头一样的山，非常非常高，我还小，才10岁差不多，还没有你那么高嘞，我以前经常听外婆讲故事，外婆告诉我关于三角坡的奇闻异事，听说那里的山顶是人死之后需要去的地方，需要喝上一口汤才能上路，忘却尘事伤痛，再转世投胎。

    “外婆家山后面住着一户人家，那家生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说她死之后没有喝三角坡上的那个汤，所以现在还记得前世的记忆，她上辈子是个男生，在九岁的时候，因为生了一场重病就死了。在女孩长大之后，在父母的协助下，她找到了上辈子的家和上辈子的父母，她来到上辈子的父母面前，居然语出惊人，他们素未谋面，但眼前这个女孩却依稀记得上辈子自己所住的房间，最喜欢的物品，和家里的宗亲长辈。

    “从这个时候开始，两家人都开始接受了她，不过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那个女孩已经长大嫁人了，嫁到了南边马场附近的一个村里，有了五个孩子，和丈夫生活在一起很幸福。

    “以前外公在三角坡附近打猎的时候，当时还能用猎枪，可以去杀天上飞的鸟和野兽，比如说满地跑的兔子，和游来游去的蛇，每天早上如果在三角坡附近徘徊，还能听得见有人在低声细语，但是方圆几里都看不见人影，有点类似我们小时候学的诗，哦，对，应该是王维的，叫做什么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应该是这个意思，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看到我鼻子上的两个鼻孔大小不一了吗？这是我以前小的时候造成的，一次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鼻孔插在了木柴上，然后往前面一拉，鼻骨扭曲，然后就大小不一样了，那个时候还流鼻血了，流了很多的血。

    “小的时候上山砍柴经常受伤，有一次我和我的meimei去山上砍柴，当时我们正在往山上爬，我在半路上停下来，把柴火劈成两半，镰刀比较大，而且又是非常锋利的，是用最正宗的材质制成的。我没有注意，感觉头点晕，晚上也没怎么睡好，那个镰刀就不经意间一下子砍断了食指上的的骨头，当时我痛的整个人都要爆炸了！血在拼命往外流，当时我的meimei看到我就拼命跑过来喊着jiejie，jiejiejiejie……看我没反应，就想方设法找人帮忙，然后在一瞬间，我突然往下滚下去，连人带刀带箩筐，一起顺着又斜又陡峭的山坡滚下去，我奄奄一息的时候，一边在哭，一边在求救，meimei一边在山上追下来，一边哭，这时候meimei是多么无助渺小，只能在那里哭喊，因为自己太小，拉不动jiejie。

    “天已经非常黑了，三角坡下面一点的山路平稳起来，但是在夏天，还是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因为这里和平常的地不同，这里树出奇的茂，两边路上是乱葬岗，偶尔有几个显得突兀的墓碑，白骨躺在路边，但因为那个时候小，什么也不懂，所以胆子非常大，什么也不怕。

    “等我醒过来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meimei趴在我旁边睡着了，因为这里附近离家很远，她不敢一个人回去，然后就打算等着我醒过来一起回去，但是一晚上看到我也没有醒，就凑合着枕着箩筐睡觉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手上的伤口上敷着一层草药，meimei告诉我，是她听了外公的话，在路上摘的，用石头磨成粉，这种可以止血，是天然的止血药方，很有用，不到一个晚上，手上的血已经结痂了，但这里处处充满着血腥味。还好我福大命大，挺过来，不然就没有今天的我，也没有你了，宝宝。

    “回到家之后，因为我受了伤，柴火也不翼而飞，外婆看到之后也不怜悯我的伤，因为当时为了让我坚强，外婆和外公对我很狠，到现在我要感谢他们，是他们让我学会了勇敢和坚强。

    “看到我的柴火和镰刀都丢了，外婆非常生气，因为当时的箩筐是外婆自己编出来的，用了好多时间，毕竟是自学的，而且镰刀也是上次去镇上赶集，好不容易买到的，村里又没有铁匠，想要一把镰刀，非常难，看到我什么都丢了，外婆就止不住心里的气愤，合着外公把我吊在房梁上打，我的手被困在房梁上，外公拿柳条抽我。

    “从那天开始，我很恨外公，但是后来我就明白了，在打我之前，他们给我穿上厚厚的衣服，看来是为了防止我被打伤，他们只是为了让我受到教训，毕竟在这样艰苦的生活环境中，想要生存下去也是不容易，更何况是在山区，山区的孩子不像平原的孩子那么幸运，我们这些山区的孩子生来就命苦，必须靠自己的奋斗才能走出大山，去看外面的世界。

    “我可以这么告诉你，在山区的孩子比任何在平原的孩子都要坚强，他们从小就吃苦，不像你们现在这样娇生惯养。我的观察看出外婆和外公还是很爱我的，他们虽然用的力表面上很大，但实际上我在那里只是吓得哭起来，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哭，我身上也没有任何被打的痕迹和伤口。

    “后来我meimei16岁了，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我们属于青春时期，我们就在村里给别人家打工，在闲聊的时候，meimei告诉我，那天我被吊在房梁上打的那个晚上他看见深夜11点多了，外婆和外公的房间还点着蜡烛，亮堂堂的一片，她撕破一小片窗纸，透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外婆和外公正在哭，他们说对不起我，他们为自己白天做出的事情非常悔恨。

    “我那个时候听到这里我就哭了，原来我的爸爸和mama不是真的讨厌我，他们每次表面上对我很严厉，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每次对我做出一些让我觉得是噩梦般的事情之后，心里都非常悔恨，常常躲在房间里哭，我们四个是他们的孩子，弟弟还小，才刚会走路，我的两个meimei也天天在吃苦，我可以说我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但也包括我的弟弟。

    “新中国成立前后，外婆嫁到了洛平村的纳来组，但是外公用半袋米娶到了外婆，后来，外婆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中国改革开放之前，还依然饱受着传统封建社会思想，这里依然有重男轻女的陋习，因此，村里人经常看不起外婆家，就因为这样，外婆家分到的田地也是最少的，他们只能靠着养牛养猪再卖掉来维持生活，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们解放了，中国改革开放那一年，我的弟弟出生了，他的到来，无疑是我们家天大的喜事，外公和外婆高兴得魂不守舍，村里人都纷纷跑来我们家庆贺。

    “在我们姐妹三个人出生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当时我们就躲在角落里边，就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虽然思索半天，也想不出什么，但是我们真的很开心，我们可以尽到一个小大人的职责去真心照顾弟弟。

    “弟弟出生之后，我们一家更和睦了，我和弟弟无疑是最受宠的两个，我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我们就在这个小山区里生活了17年，在我18岁的时候，我们姐妹三人和弟弟一行人去了广州，我们带着外婆也一起去了，因为去要去很多天，外公担心家里没人管，于是便一个人留了下来，就让我们一群人和外婆去了广州游玩。

    “外婆去了只有一个星期，知道外公身体不怎么好，就匆匆忙忙赶回去了，我们几个人就留下在这里打工维持生计。

    “那个时候是99年，我在那里租了一个小房子，虽然只有十平方，但是我还是心满意足住下了，我本来要打算在这里安安心心住下，可好巧不巧，在2003年的时候，非典爆发了，当时的广州被全面封闭，我们进个厂必须还要全面消毒检查，我们就被锁在厂里，不允许出去，凡事出去的人员都不允许回厂，这是为了隔绝病毒的传播。

    “在外面漂泊的几年间，病毒和焦虑的影响，使得我在病毒过后就和弟弟meimei们回到了家里，在外漂泊了十几年，仅仅只回家了七次，其余过年的时间都在广州度过，外婆和外公的房间里挂着一张我们之前在广州的合照，外婆外公只能睹物思人，他们年纪大了，心也就软了，有的时候思念我们，还常常会哭。

    “我们就在非典结束后的一个月回到了贵州都匀，坐了好多趟车，到了山区，一路颠沛流离，辗转反侧，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洛平村纳来组。

    “外婆和外公已经很老了，我们相见的时候，抱在一起，他们已经给我们收拾了好多个房间，等着自家儿女回来住。

    “在家里住了半年，我又去广东打工了一年半，然后再次回到这里来，看到隔壁西村头的一个朋友家在聚客，我接收到邀请也过去了，在那里聊天聊的正欢，我遇到了这个注定我命运的男人，他问我要了微信，天天给我发信息，时间一长，他也坦露出自己的心意，我们就日渐走到了一起，他就是你爸爸，宝宝。后来他就打算跟我结婚，在07年的时候，他带我去了湖南烈士公园，我们两个人拍了一张合影。

    “然后，他打算带我回家过年，回的是他的家，我们回去的时候，看到家里还在造房子，你奶奶那个时候还挺年轻的，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看到她正在楼顶上铺砖添瓦，一看到我就笑得合不拢嘴，他的儿子在外面打工那么多年，一不留神带回来一个儿媳妇，肯定很高兴的啊。你的奶奶就跑出来接应我，笑眯眯的握着我的手，慢悠悠拉着我去家里喝水，好生款待我，生怕我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我们就住在家前面的一个临时搭建的塑料板房里，你爸爸整天给我讲笑话，给我捏背，和我一起看好看的电视，奶奶天天给我准备水果吃。

    “后来08年BJ奥运会，也就是在后一年的1月12号，我才有了你，不过说实话，在这之前有一桩奇事，我当时在这附近的一个叫吉美斯的厂里上班，我在接水的时候，我看到水里有一个黑黑的东西，我不注意就喝下去了，然后我肚子就开始慢慢的变大，这也是我自己感觉的，喝完水之后我就特别想吐，跑到水池旁边，可一直吐不出来，后来我的同事都在打趣，说我怀孕了，但实际上是真的怀孕了。

    “后来我在海门中医院生下了你，当时在手术室外面，你的奶奶和爸爸急的不得了，爸爸的手都搓出了冷汗，奶奶的心跳也很快，这是他们后来告诉我的，后来奶奶看到你是个男孩，心里也很开心，因为你奶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她对别人家的孩子和对自己的孩子也很好。

    “但是我觉得我自己很幸运，我嫁了一个好人家，当时我生下你的时候，我打算瞒着你外婆，决定后面去老家给她一个惊喜，结果那次我真的带你去了，外婆和外公高兴的不得了，因为中国改革开放也有几十年了，山区的贫困状况也稍微好了一点，外婆和外公开始摆酒席庆宴。

    “我在坐月子的时候，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爸爸和奶奶整天晚上守在我的床边，他们连续接近一个月多，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他们非常担心我的精神状况，就每天给我吃水果，喝温水，我当时就像慈禧太后一样，吃来张口，衣来伸手，挺着大肚子很不方便。

    “我突然感觉做一个mama真的很伟大，大家都说我走了一趟鬼门关，还好活着出来了，做mama真的很不容易的，所以一定要听mama的话，还记得周杰伦那首歌怎么唱的吗？哈哈，那个时候还是很火的，听mama的话，别让她受伤……哈哈哈哈哈……是不是这样唱的？”

    mama和凌潇逸笑起来，从晚上七点到九点半，mama仔细回忆着自己的童年，讲了很久，她当然也是向往那一段历史，但也不想回到那个时候，因为那时是噩梦的开端，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去体验那种艰苦的生活了。